然而到谷口一看,眼前的人挺拔冷峻,如玉的面容上全无表情。他的装扮很简单,只穿一身黑色衣袍,风尘仆仆,带着几分舟车劳顿的疲惫。
杳杳愣了愣,然后才说:&ldo;南渊?&rdo;
巫南渊看向她,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很淡,却很有力,几乎是上上下下将杳杳打量了一遍。
见她似是无事,表情才柔和了几分。
然后开口,唤她的名字:&ldo;杳杳。&rdo;
&ldo;……南渊。&rdo;杳杳起先是慢吞吞地走上去,而后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最后几乎是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她没想到见到巫南渊之后,这段时间在心中竖起的所有防御竟然会全数崩塌。
她像是不会说话了,只能喊对方的名字:&ldo;南渊。&rdo;
巫南渊意识到杳杳在哭,他抱住对方,伸出仍带几分冷意的手指,擦去她的泪:&ldo;你还好吗?&rdo;
&ldo;我不好‐‐&rdo;杳杳终于可以毫不掩饰地说实话了,&ldo;二师兄死了,大师兄也死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月灰也在怪我,她也走了,我害死了好多人。我还杀人了,我杀了同门!杀了好多同门!&rdo;她哭得语无伦次,眼泪又快又急地落下,几乎来不及擦去。
巫南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沉默良久,才低声说:&ldo;不哭了。&rdo;
&ldo;我好想回玉凰山,我还很害怕,&rdo;杳杳把脸迈进对方怀里,还毫不客气地将泪水抹在巫南渊的衣袍上,&ldo;可是我救了人,他们都在等着我。&rdo;
巫南渊拍着杳杳的背,用一种温柔到几乎在哄她的语气说:&ldo;那就回家吧。&rdo;
&ldo;我不能回去,&rdo;杳杳猛地摇头,&ldo;陆时宜杀了那么多人,我还要报仇。而且现在就算是我回去了,也只是给玉凰山添麻烦,我不能再让爹继续帮我了。&rdo;
&ldo;但你一直在外,妖主也很担心。&rdo;巫南渊说,他俯身,小心地将少女脸上的泪痕擦干。
杳杳看着他,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虽然有些红,但非常明亮,见对方满脸都是自己熟悉的无奈表情,杳杳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ldo;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rdo;
&ldo;你也一样。&rdo;巫南渊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
听到这句话,杳杳的笑意逐渐褪去了,她眼底浮现起几分恐惧和痛苦,咬了咬嘴唇,然后低声说:&ldo;我不一样了,我……我变了很多,我开始杀人了,我居然会杀人。&rdo;
巫南渊闻言却并无诧异,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点头道:&ldo;变了就变了。&rdo;
&ldo;嗯?&rdo;杳杳有些茫然,为什么变了就变了?她变了那么多,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在杀死修齐的时候,她甚至都有几分厌恶自己。为什么到了巫南渊这里,就如此轻描淡写?
巫南渊直起身,将杳杳的手认真握在手中:&ldo;人都会变的,你还是杳杳就可以了。&rdo;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巫南渊眼中的神情有些晦涩难懂,杳杳一时没能明白他这幅表情下的含义,然而在面对对方时,她的思路市场跟不上,杳杳早就习惯了。无论如何,能够见到巫南渊都是一件好事,她露出暌违已久的笑容,笑眯眯地说:&ldo;我来带你参观一下吧,这里是我给巫族人找到的暂时避难的地方,我也住在这里。&rdo;
&ldo;好。&rdo;巫南渊点了点头,他手指无意间搭在杳杳的手腕上,忽然发觉对方的旧伤仍然没好,而且隐而不发,几乎已经与某种心头郁结的疾病融为了一处,长久这样,会有危险。
他看了看杳杳的脸色,忽然问:&ldo;你最近睡眠可好?还有,会不会感觉到疲乏,低热?&rdo;
杳杳有些愕然:&ldo;会,你是怎么知道的?&rdo;
巫南渊的眉头皱起,他暂时没有回答,就这样牵着杳杳,向山谷中走。
他意识到,这种疾病多半来自于心情,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混杂着之前的旧伤,就成了埋在杳杳体内的一把利刃,朝向心脏,几乎是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灵脉受损、元婴有缺,杳杳的剑修之路,有可能彻底毁了。
&ldo;怎么啦?&rdo;杳杳很好奇,&ldo;有时候的确会这样,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之前修齐他们吃了一种灵药,里面有陆时宜的修为,可以用来暂时提升能力,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会……&rdo;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巫南渊的表情,然而后者面无表情,像是在听,却又没有反应。
杳杳忍不住抽回手,快走了两步挡在对方身前,眯起眼胡说八道:&ldo;南渊,你怎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我受伤了,而且伤很重,马上就要死了吗?&rdo;
&ldo;乱说什么?&rdo;巫南渊忍不住冷下脸,&ldo;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消耗过多,想要劝你罢了。&rdo;
说罢,他快步走上前去。
巫南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急,和平日里平缓的样子完全不同,杳杳觉得有些蹊跷,然而却觉得南渊向来是一个不喜欢讨口上不吉利的人,也就没再继续耍赖,追上去笑眯眯地说:&ldo;那我就不说了,你别生气啊。&rdo;
两个人一同回到谷中,杳杳兴致勃勃地和巫南渊说,自己将那桃种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