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灵眨眨眼,微微颔首。
“因为有她,所以无我,是么?”
枫灵合上眼,不作答,只是悠然长叹。
手指在那齿痕上盘桓摩挲,怜筝俯身,她似是想咬,好把那齿痕盖住,也学着那旁边的红痕用更重力道的吸吮留下些印文样的痕迹,却没能下定决心。她终于直起身来,双臂撑着,悬在枫灵上方,盯着她平和清隽的容颜。
“杨枫灵,如果当年在马车中,我接受了你的女子身份后仍爱着你,你是不是便会对我死心塌地,矢志不渝?如果当年惜琴要嫁过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大闹一通,宁死不屈,是不是就断掉了你和她的缘分?如果当年我在你和她的洞房花烛夜强行闯进去把你拉走,现在,你是不是属于我的?”
一字一句都入了耳,茫然间,有灼热的液体滴落在面颊上,一滴,一滴,烫得人心痛,枫灵慢慢睁开眼来,没防备酸涩的液体融进了眼里。
是你的泪,又何尝不是我的泪。
“怜筝,怜筝,那一个节点已经过去,命运如轮,一旦转过,便不复当初。没有如果,没有……”她终于彻底放软了口气,伸出手来,柔柔托住怜筝的脸,轻轻抚着怜筝的脸颊,拇指顺着她的眉眼勾勒到了唇瓣,又到了下颚。怜筝定定望着她,眼眸中水光盈盈。
枫灵倾身仰起,轻轻地吻在了怜筝的眼睛上:“是我的错,如果当年的我不是那么懦弱,如果没有错过了爱你的时机,怜筝……既然没有如果,就将过去封存,何必要强求,让你我更为遗憾……”
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又何必非要强求结果,留下难以磨灭的伤,成为彼此回忆里最难堪,最不愿回首的部分。
世间种种,恩怨情仇,爱恶聚散,都是此理。
有时候,没有结果,才是好结果。
怜筝起身退后,到了窗边,背对枫灵:“你爹在外面的马车里,你们走吧。后面的事我会处理。”
“皇上会不会……”
“这一年的平逸侯不是白当的,我有办法自保……走吧,叶大哥可以带你们安全出城,别——”怜筝想说“别再让我看见你”,话到嘴边,却变了,“别出了差池”。
枫灵起身,将衣衫整理好。她了解怜筝的性子,便是一年遭遇磨砺了韧性,增加了脾气,却改不掉那份善良。她走到门口处,停住,转身望了怜筝身影一眼。眼波流转,深深的一眼,只是一眼。
然后转身而出,将怜筝独自留在房里。
人心不是数算,不是艾老大设计的木鸟,也不是尤晋改良的□□,尺寸标注清清楚楚,机器运转有数有时,转的不对就拆了重做。想爱就爱,想忘就忘,没有人做得到。若真能说断就断,固然爽快,可也失了人性,成了真真正正的,麻木。
人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一往而深;感情难论唯一,只有深浅厚薄。
情之一字,终究没有具体的,正确的解。
怜筝将自己藏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从怀里取出那只随身携带的天蚕丝面的小小鞋子,低声轻笑:“师父,似乎,你的‘金风玉露’也是可以破的了……”
世间婚姻求的是情欲,男女之间,总由男子主导,情和欲,是可以轻易分开的。
也只有最为纤细的女儿心思,隔绝了**,只剩了柔情,才会有“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第四章·入瓮·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配乐:越快乐越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