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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话音刚落，&ldo;嗖&rdo;的一声，他脱离灯体，飞入林黛玉房中。莫渊、祁必明对视一眼，才不约而同想起仿佛绿萍说过&ldo;移物换形&rdo;之类的话，当时似懂非懂，又对即将到来的&ldo;探险&rdo;过于兴奋，不曾深究，这时忙也各用意念，&ldo;嗖嗖&rdo;两声，身体一轻，也飞了过去。三人在屋顶略一盘旋，缓缓下降，落到一叠诗稿上，成了三张写满了娟秀小楷的纸张。祁必明是第三张，上下摞着两个加起来二百好几十斤的同伴，连连呼痛。林黛玉视诗如命，听稿纸乱响，忙唤了人来披衣起床。凤姐儿忙进来笑道：&ldo;才刚不是叫你别起来吗？我们就走了。&rdo;林黛玉笑道：&ldo;我白瞧瞧我的诗，很不与你相干。&rdo;说着检视一番，一一抚平，拿了个镇纸压上，这一下把莫渊等三人个个都压得够呛，一声都喊不出来了。

林黛玉看看外间，回头悄声问：&ldo;好好儿的，怎么演了这一出？&rdo;凤姐儿刚想说话，又咽住，小声笑道：&ldo;太太和大太太的主意，我顶着不办不成？又有大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搅在里头，唉，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rdo;林黛玉笑道：&ldo;我正为知道你为难，才不与他们理论。我是百事不问，并非百事不知，我想你连宁国府里那么大的丧事也操持过，哪里瞧得上这一点子&lso;排场&rso;、威福。&rdo;凤姐听了很觉知心，又不好说得更明，默然片刻，强笑道：&ldo;睡吧，什么诗啊词的，凡百的事也不如身子要紧。为你这个病，老太太日夜记挂，宝兄弟也三灾八难的，闹出多少事来。你自己小心调理，日后才……&rdo;

她咳了一声，径直出去了。林黛玉回味她话中含义，显见她和贾母属意自己，而另有阻力，也不言而喻，思前想后，不由得滚下泪来，一滴滴落在纸上。

祁必明等三人都禁不住她泪雨纷纷，忙集中精力想着&ldo;出去&rdo;，脱出纸张，暂且附着于凤姐发钗的三根金丝上。一行人走了一程，进了秋爽斋，探春早已秉烛开门而待。莫渊告诉另二人，探春是三小姐，外号&ldo;玫瑰花&rdo;，又美又扎手，凛然不可侵犯，王善保家的在这里要吃大亏。祁必明笑道：&ldo;好好！是该让她吃个憋了！&rdo;

过谦、滕燕一进房门就化身为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衣领，过谦是左领，滕燕是右领。二人手拉手并排站在男主角的脖子上。

过谦笑道：&ldo;这个视角不错，居高临下，一览无余。&rdo;滕燕笑道：&ldo;这是《罪与罚》第一章第七节，我最喜欢的章节之一。&rdo;过谦笑着说：&ldo;主角快杀人了，你还很喜欢，平时是不是爱看恐怖片啊？&rdo;滕燕轻倩一笑，娇艳如花：&ldo;别打岔，认真看。&rdo;

室内弥漫着旧俄时代的气息，明明有日光，也显得阴沉；并没有大件的家具，却连空气都透着笨重迟滞。男主角把假的抵押品递给被过谦戏称为&ldo;俄国当铺掌柜&rdo;的老太婆。老太婆接过去问是什么。男主角哄她说是银烟盒。可是他心理素质不佳，谎话说得结结巴巴。因为预谋行凶，这个没有经验的杀人犯犹如犯了寒热病，冷一阵热一阵，脸色惨白。过谦、滕燕感到他脖子上体温的异常，和他明显急促的呼吸，都有些紧张。过谦没心思开玩笑了，滕燕则不时看他一眼，似是汲取勇气和信心。

男主角故意在&ldo;抵押品&rdo;外面捆了好多细绳，老太婆解了半天，恼怒抱怨使她的脸更歪斜难看了。就在这一刹那，男主角拿出斧头，&ldo;几乎不知不觉，几乎毫不费力，几乎不由自主地用斧背打到她的头上。&rdo;

过谦、滕燕同时惊呼了一声‐‐在男主角听来是衣领的&ldo;悉索&rdo;声。最难的是第一下，他看到倒在那里的，平时敲骨吸髓贪得无厌的老太婆，又把斧子举了起来。滕燕过于专注那斧子，突然之间，元神脱离衣领，从上到下，迅速无比地跌落到那把染血的斧子上。她越急越慌越难挣脱，她再想不到她会成为书中的一把凶器！

祁必明等一到探春房中就觉得气氛肃杀。三人集中心意，离开凤姐儿的发钗，转移到探春的帐子上。那上面绣着精致的草虫。莫渊附于兰草，许有清粘上萱草，祁必明则藏身进了那只刘姥姥孙子曾重点关注过的&ldo;蝈蝈儿&rdo;。

绣帐无风微动，谁也没加注意。对峙的双方各怀心思，瞧着对方。探春有意问是什么事。凤姐笑说丢了件东西，连日查不出来，怕旁人赖这些丫头，索性搜一搜，还她们清白。探春冷笑道：&ldo;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rdo;说着就命人把箱子柜子一齐打开。凤姐赔笑解劝，叫人关箱锁柜。

许有清奇道：&ldo;都说王熙凤厉害，看来也不怎么样啊，被探春吃得死死的。&rdo;莫渊说：&ldo;她们是两种不同的厉害，王熙凤是曹操式，探春是诸葛亮式，诸葛式自带正气。&rdo;许有清这才明白，又问是不是两个女强人一山难容二虎，所以针锋相对。莫渊说：&ldo;曹雪芹的鬼斧神工之笔，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林黛玉薛宝钗情敌能和好，王熙凤贾探春也就能惺惺相惜。探春表面上呛凤姐，其实是冲着别人发作。&rdo;许有清消化了一下才说：&ldo;真够微妙！&rdo;祁必明咂吧咂吧嘴，心想还是不说话的好，省得露怯。

三人又再细看。探春背朝着他们，向对面凤姐儿、王善保家的等人接连发话，攻势凌厉，一时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一时说&ldo;可细细地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rdo;一时又问众婆子：&ldo;你们也都搜明白了不曾？&rdo;众人除了王善保家的以外都道：&ldo;都翻明白了。&rdo;

莫渊笑道：&ldo;自取其辱的人来了。&rdo;就见王善保家的越众而出，上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ldo;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rdo;她自恃是大太太心腹，又从没领教过探春的手段，便出言轻辱。

&ldo;啪&rdo;的一声，探春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她脸上。王善保家的愣在当场，竟不信人间有此等事。祁必明大声喝彩，莫渊笑道：&ldo;王蒙曾说过，探春这一巴掌响彻二百年！&rdo;探春指着王善保家的斥道：&ldo;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rdo;又骂她&ldo;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rdo;。探春犹在趁胜追击，凤姐儿等慌忙解劝，同时又暗感佩服、痛快。这次许有清也赞道：&ldo;曹雪芹写人写绝了。&rdo;莫渊边看边笑：&ldo;更绝的在后头。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是迎春那边的丫环，搜来搜去反而只有她这个外孙女与男人私会，有赃有证，气得王婆子自己打脸。最感人的是，曹公对这位外孙女又并不幸灾乐祸，而像对其他角色一样充满悲悯，这就是大胸怀才有的大手笔。&rdo;平时稳重内敛的莫渊这一晚谈笑风生，毫不掩饰对&ldo;红楼&rdo;的激赏，对大师的崇拜，倒让祁必明对他多了一层了解。

就在此时，a组b组用以联络的&ldo;语音铃铛&rdo;响了。莫渊一听，脸色大变：&ldo;滕燕出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