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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过谦只看了甘愿一眼就转过头，若无其事般的，可这份佯装的潇洒骗不了人。他内心的波澜之剧，使他不能正视甘愿。十多年来，他孤身一人，间或两次恋爱，也都是彩云易散琉璃碎，匆匆收场。来幻谷前，他习惯了一个人无人关爱，来幻谷后有了改善，到底也没有领受过这般浓稠的情怀。一年内玄功大损，极可能终身落下病根，他过谦何德何能，让甘愿这样为他付出？他用脚随意踢着地毯，眼眶里满是热泪；想说两句俏皮话缓和一下滕燕和众人对甘愿的猜疑，哽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甘愿与众人在争执些什么，他没听进去，他只努力控制着澎湃的心绪，良久之后才悄悄地、迅速地一擦泪，抬头笑道：&ldo;甘老师，总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rdo;

甘愿笑了笑说：&ldo;你也反对？&rdo;过谦说话明显带着鼻音：&ldo;每个人有他的命，命中注定我有这一劫，能过，是我的造化；不能，我等着老天爷把我玩残。你的使命不是守护幻谷吗？你不是所有作家向往达到的高度吗？为了一个来自五十年前的轻狂小子，你做这种牺牲，怎么对得起上一任谷主？&rdo;他是提醒她，没有气功抗体，她安全堪虞。而她有任何闪失，幻谷的维护就成空谈。他没想过这些话落在曾衍长耳里是什么感觉，就算想到了，他还是会讲，否则他就不是过谦了。

甘愿犹豫地看向绿萍，绿萍点点头，示意她听过谦的。他们都认定她不能因为过谦而放弃了她的职责，辜负了老谷主的重托。她暗中长叹一声，正要说话，曾衍长笑道：&ldo;甘老师刚才是一时冲动，过谦不用太激动。&rdo;他既想离间他们，又想激将甘愿。他与伏虚想的一样，若是甘愿在一年之内变成个常人，他就多了巨大的回旋空间来做许多事。难得有此良机，他不甘轻易放过。

门外有人求见。伏虚问道：&ldo;是谁？&rdo;只见小童带着一个比他还矮的机器人走了进来。过谦看那矮机器人似曾相识，稍一回想，脱口而出：&ldo;小垃圾桶！&rdo;众人侧目。他不好意思地一笑：&ldo;你们不觉得这个复读机器人像个移动的垃圾桶吗？&rdo;滕燕温馨一笑，想到了他们定情的那一天。许有清暗骂：&ldo;到这时候还充好汉，说笑话！&rdo;

伏虚笑向魏晋说道：&ldo;魏长老，今天这个场合，你家小童似乎不应该来打岔。&rdo;魏晋问小童有什么事。小童指了指复读机器人说：&ldo;我路上遇见小复读，一道玩游戏，我学先生说话逗他，它也学别人说话，但说的好似与老长老遇害有关。&rdo;

曾衍长&ldo;哦？&rdo;的一声。老妻恨不能立时撬开复读机器人的嘴。许有清抢着问道：&ldo;它学的是不是过谦？&rdo;小童摇头。许有清气道：&ldo;不可能！你叫他再学一遍给我们听听！&rdo;小童趴在复读机器人耳边说了句话。后者头部红光闪烁，仿佛在说：&ldo;知道啦！&rdo;

滕燕、莫渊相顾色喜，这才叫实实在在的转机啊！甘愿、绿萍、魏晋、伏虚齐齐睁大了眼睛。

众人屏息凝气之中，复读机器人张嘴吐音说：&ldo;我不搞鬼，我只想把你老夫变成鬼！&rdo;

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但绝不是过谦。众人疑云大起，竟然还有一位神秘人物牵连在内。曾衍长一谷之主，率先说道：&ldo;有没有人能分辨出这个声音？是谷中哪位深居简出的作家吗？&rdo;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接话。过谦听这口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是谁。曾衍长刚要发话，小童续道：&ldo;小复读还没说完。&rdo;

复读机器人脑袋向左转一转，向右转一转，对自己成为全场焦点好似颇感兴奋。许有清忍不住催他说：&ldo;你倒是快说呀！&rdo;复读机器人突然之间说道：&ldo;老长老，我可不可以说，您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do;这次是个清脆的女声，人人都听了出来，把百味杂陈的眼光射向滕燕。

过谦、滕燕大吃一惊。滕燕脸色惨白说：&ldo;我？怎么可能？我连只鸡都不敢杀！&rdo;她三脚两步跑到复读机器人那里摇着它的小身子说：&ldo;你为什么要冤枉我？&rdo;复读机器人模仿她说了句&ldo;你为什么要冤枉我？&rdo;语调语音，惟妙惟肖。这机器人智能甚低，除了模拟别人说话，也就是个会动的机器而已。这更杜绝了它作伪陷害的可能性。

过谦站起来说：&ldo;以我跟滕燕的感情，假设这事是滕燕做的，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只顾保护她自己，任由我替她顶罪。&rdo;莫渊也说：&ldo;老长老一个大男人，滕燕哪杀得了他？何况是正面三击，不是背后偷袭？又何况她最近一直在生病？&rdo;

他两人说得入情入理，可这个大玩具似的复读机器人又不会撒谎，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曾衍长打破沉寂说：&ldo;咱们首先要确认复读机器人是否目睹了凶案发生的过程。也许因为个头小，也许前面有什么遮挡，也许凶手心情激动，没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被&lso;录&rso;了下来。&rdo;伏虚说：&ldo;曾谷主说得是，可怎么才能确认这一点呢？&rdo;曾衍长说：&ldo;我自有主意。小童，你先跟它沟通一下，叫它不要只言片语地模仿，我要它完整还原那天听到的所有话。&rdo;

大约这指令比较复杂，复读机器人不能轻易理解，小童走到它面前，头上生出一根小天线，对复读机器人大打手势。复读机器人脑袋里红光连闪，头顶也探出两根触角似的天线。小童用自己的天线轮流触碰它的两个&ldo;触角&rdo;，把曾衍长的话重新编程，传递给它。复读机器人半天才算明了，收了&ldo;触角&rdo;，平移几步，摆开架式，开始一连串的发声。老妻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都探了出来。

首先响起的是老夫的声音：&ldo;咦，你的病好了？可以四处乱跑了？&rdo;

随即是滕燕的声音，无力地：&ldo;老长老好。&rdo;

老夫冷笑声：&ldo;有你和过谦一伙在，我就不好。&rdo;

滕燕诧异声：&ldo;我不明白您的意思。&rdo;

老夫继续冷笑：&ldo;此处无人，我也不用装什么前辈高人，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过谦这种目无尊长、自恃有才、自以为有个性的小辈，我最讨厌！&rdo;

滕燕没接话，仍是老夫在说：&ldo;不说话了？心疼你的过谦被我批评？别以为你们改善了跟许有清的关系就能瞒得过我，施放烟幕弹能迷惑的只有我那蠢儿子。&rdo;

滕燕语音细细，话却难听：&ldo;老长老，我可不可以说，您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do;

老夫怒喝声：&ldo;大胆！你是被过谦带坏了还是生来不是个好胚子？不象话，对谷中长老竟敢如此放肆！&rdo;

滕燕冷冷地说话，声如风击碎冰：&ldo;你是倚老卖老，自取其辱。&rdo;

老夫怒道：&ldo;本来我卖甘愿面子，又碍着曾衍长，过谦年底又是要回去的，已经打算放你们一马。没想到你们别有用心，接近许有清，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居心险恶！那天聚餐，过谦还大放厥词，攻击许有清的写作风格；你滕小姐还拿许有清取笑，说什么&lso;眼高于顶祁必明，低到尘埃许有清&rso;，是不是有这回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