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太后又有些感伤起来:“自你弟弟去了封地,这么多年都不曾见了,一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想念。”
陛下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听了这话,将手中的信纸放到一边,笑道:“母后既然想念,派人将安王叫回京城来,让母后看看就是了。”
说着,陛下仿佛想起了什么,笑得略微真了些:“不妨将我那侄儿也带上,若说闺秀,再没有比京城里更好的。侄儿年岁既然到了,就留他在京城里多住几年,在京城里成亲了之后再回去。”
太后一时间倒是有些兴奋,转头看到陛下的目光,又有些犹豫起来:“这么多年了……”
“母后既然想念,叫过来也是无妨。等侄儿娶亲了,青儿也该娶亲了,如今倒是恰好让母后先帮青儿留意一番,到时候好给青儿掌眼。”陛下说得情真意切的,“青儿没了嫡母,生母也没了,正要母亲多操心。”
太后心中高兴,却还端着架子道:“还有个贵妃呢。”
陛下摆了摆手,笑道:“贵妃不行的,她学的不是当家主母的做派。”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极为熨帖,脸上笑容一下子就挂了起来:“你这话说的……也好,哀家这就给你弟弟写信,让他回来看看哀家。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陛下看着太后高兴的模样,一直带着淡淡的笑,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皇子听到消息的时候,太后的信已经送了出去。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上面,只是淡淡颔首,对身前的人道:“父皇终于是忍不住了?”
身前站着的人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闻言道:“陛下早就忍不住了。只是……”他深深地看了大皇子一眼,闭口不言。
大皇子也不追问,道:“你说,我那皇叔会不会答应?”
“自然会。”那人答道,“安王久离中枢,如今自觉羽翼丰满,时辰已到,定然是要入京来的。”大皇子听他说完,却只是长叹,“父皇也真是能忍了这么多年。”
“陛下自然是了不起的。”大皇子身前这人这样说着,很是感叹的样子。
“既然是了不起,你为何又要私下来寻我?”问过许多次才问题再一次轻飘飘地被问出来,这一次也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大皇子也不生气,只是摆摆手:“就这样吧,你且先回去,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就好。”
那人方才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大皇子凝视着他的背影,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轻叹。
父皇让你到我身边来,帮着我建立自己的势力,增长我的力量,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帝王的宠爱?
他冷笑了一声,面前却忽而出现阿音关切的脸:“殿下有什么心事?”那双美丽的眼睛温柔地凝视他,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心事,不可为外人道啊……
且不说安王接到太后与陛下的信心中作何感想,只说京中,因为安王要入京的消息,不少人家都提起了精神。
安王与陛下不同,膝下子息充实,如今已经有五子四女,长子已经十六,也到了该寻摸人家的年纪。太后平日里的召见中,也略有暗示,不少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兴奋起来。如今皇子们还小,可安王殿下的儿子,日后也能有个封号,嫁过去也算得上是富贵荣华一生了。
宗室又与勋贵不同,更是安稳几分,这样就更加让人向往。
于是,安王尚未入京,已经有不少人家殷切地与安王封地的亲眷书信往来,打探着安王长子的消息了。自觉年岁不合适的,连安王膝下的另外几个儿子也打探了起来。
可也有人很是谨慎,自觉摸不清陛下的念头,也不去想凑这份热闹,安安静静地并不多做什么动作。
京中这番热闹被陛下看在眼中,也是失笑不已。这些人家……
他随意地将手中的消息丢在了桌面上,摸着颌下一缕青须,垂目对白双说:“这京城里,聪明人倒是还不少。”白双只是躬了身子,低声道:“陛下,天下总是有聪明人的。”
陛下闻言一笑:“说得也是,不要总是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最聪明。”说这句话的时候,陛下赫然是带了几分讽刺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
阿音知道消息的时候,宫里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听了消息,阿音问起伺候自己的小宫女芳华:“怎么,宫里头到处都说,当年安王殿下多受宠?”芳华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茶水,夸张地说:“听说当年先帝最喜欢安王殿下了,太后娘娘也喜欢。”
说着,就开始掰着手指细数一二三,说出好些事情来证明当年安王更受宠。
听完芳华说的,阿音觉得如果她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当年太后是真宠爱安王不假,但先帝是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她看来,先帝对安王的宠爱,分明就是对小儿子的一种疼爱,可是对陛下,确是正经当做了继承人来培养的。
她觉得,若是从这方面来说,先帝分明更宠爱陛下。
只是看着芳华说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含笑听着,想着自己的事情。
庄嬷嬷倒是对安王过来这件事略有些不安,面上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私下里的时候与阿音说起,倒是露了一点口风:“安王是个嚣张跋扈的。如今在封地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多年,只怕性子更加跋扈了些。若是与安王遇上了,要越发小心谨慎才是。”
阿音听得心惊,只是点头答应不止。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安王到来之前,就遇到事情。
这次,是连小心谨慎都避不过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