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显国?哪里有什么海显国?‘海显’两个字,倒过来不就是‘陷害’吗?
缕儿走了以后,刘子毓瞥了眼桌上的小白玉瓷盒,冷冷笑了笑,转身将它拣了起来。里面莹白色的粉饼是用一层薄薄的金箔纸包着,拆了敲碎一看,中间果然夹着一张小纸条:
“小心香炉。”
采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因为她这才醒悟过来刚才的一时意乱情迷是何原因,转过身正要去揭几上的香炉盖,却听刘子毓淡淡道:
“薛母妃,气有何用,既然如此,咱们不如来演一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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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去了,皇帝挂着一张铁青的脸,负手走上抱厦的台阶。彼时申时刚至,西斜的太阳照得整个昭德宫暖烘烘的,徐可莹正倚在门上玩指甲,见了他,赶紧伏身跪下:“奴、奴婢不知万岁爷驾到,该、该死!”
“你哆哆嗦嗦的慌什么?”皇帝狐疑斜瞪了她一眼,冷哼道:“记住,就在这儿给朕站好,要是敢动一步,小心你的脑袋!”说着,右袖一拂,撩帘跨进了门槛。徐可莹不停磕头,连声称是。刘保留在原地,倒背着两手,清了清嗓子:“别怪我多嘴,今儿这事儿,要是长了眼睛,那可就活不成了。”
“是是是,奴婢谨记刘常侍的教诲。”徐可莹面上恭谨,眼角却斜飞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穿过花厅,转过一处门廊,东阁的里间隔着一座山水围屏,皇帝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一片悄然声中,只见淡淡的茶烟从屏风飘了出来,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只听里面一阵悉索响动,他双目暴睁,额上青筋跳个不停,最后“碰”的一声,一脚踢开了眼前挡人的东西。
然而,触及眼前的画面,他怒色又滞住了。
“哗——”,一条长长的白绫轻轻往上一抛,入眼就是采薇正踩着条凳子准备悬梁自尽的场景,太子跪在一旁。一时间,皇帝三魂六魄快吓剩了一魄,赶紧慌慌张张将她抱了下来:“啊…爱妃,你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
采薇猛地挣脱了他,转身就朝他跪下:“皇上,您要是疑心贫妾的话,直接处死贫妾得了,贫妾就算一千个一万个不事,您又何苦如此来作践于贫妾?”说着,她一双美眸冷冷地直视着他,眼神折射出迫人的嘲讽和绝望。皇帝只觉尬尴极了,赶紧打了个哈哈,拣起一把椅子道:“啊,爱妃,朕不过和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采薇勾了勾唇,依旧冷冷地盯着他。偏偏这个时候,一直跪在下面的刘子毓头往地上一磕,郑重说道:“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废黜儿臣太子之衔,将儿臣贬为庶民百姓,以行儿臣孝悌之义。”
皇帝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太子,唇角搐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正在想怎么下台阶时,忽然,头一抬,只听门外一声尖尖细细的唱声:“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
皇帝如临大赦,赶紧朝刘子毓摆手呵呵笑道:“啊,子毓啊,起来吧,别这么跪着,这些胡话也别说了啊,什么都不要说了,起来吧。”
“父皇,您若不允,儿臣宁愿长跪不起。”
刘子毓又是一鞠,越来跪得有板有眼了。皇帝尴尬到了极点,这时,在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皇后和贵妃已经走进了内阁。两个人齐齐朝皇帝福了福身,皇后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太子和薛妹妹又是怎么了?”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皇后一眼,示意她别问了,万贵妃眼见如此情形,还以为计谋得逞,忙冷笑道:“呀,皇上,今天这昭德宫可是热闹得很了,怎么一股风都吹到了,咦,太子和薛妹妹这是怎么了?”
“父皇——”
只见刘子毓从头上摘下了那顶太子水晶冠,拖着双膝奉至皇帝面前,语气哽咽道:“父皇,儿臣虽然自幼失爱于父皇,但父皇的生养之恩,圣人的谆谆教诲,儿臣却不敢不时时铭记在心,再则,圣人常说,不孝之子,天神共厌,儿臣纵然知道自己素日软懦,办事不力,成事不多,也不怎么讨父皇的喜欢,可父皇今日试探儿臣到这一步,儿臣、儿臣若是真中了那起小人的歹计,儿臣就是死,也无葬身之地啊!”说着说着,竟鼻子一酸,失声哭了起来。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居然一时心软,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柔止一直站在皇后身侧,她冷冷瞅着刘子毓这一副梨花带雨的哭相,心中不禁再次感叹,也许,若论两面三刀的阴谋道行,恐怕再也没有谁比得上这个人了吧……?
现在,万贵妃这才知道所谋事败,不禁大变了脸色。皇后却皱着眉问道:“子毓,你父皇面前,有什么都直说吧,本宫听你说你父皇怀疑你,又说什么小人的歹计,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本宫听了半天都还糊里糊涂的?”
这话一出,皇帝也猛地回过神来,他眉毛蹙起,弯身一把揪住刘子毓的衣襟:“什么计,说清楚!”
他眯眼看着他,刘子毓也在回视着他,这君臣父子二人,一个是雍容华贵的帝王,一个是英姿勃勃的储君,世上再平常不过的亲情血缘关系,想不到首次近距离的接触,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刘子毓强压内心深处的悲凉和嘲讽,颤声道:“父皇,有人要谋害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