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他,她心里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怜惜,有刺痛,有不忍,有解气,这种种情绪把她原本积压在胸底的的仇恨,反倒冲的有些淡了。
她对风间道:“你退出去一会儿吧,我要和他有话说。”
风间不疑有他,听话的退到外间,还顺手给他们关上门。
一时之间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仇人就在眼前,不需要动刀子,哪怕只是两根手指掐住他脖子都能把他掐死。
这一刻是来得这么轻易,可不知为何她却忽然间下不去手。脑中记起无数次两人相处的情景,忆起他的好,忆起他几次豁出去救自己性命。几年的感情,几年的相处,她真的能亲手掐死他吗?
咬了咬牙,她燕丹乃是顶天立地的人,又怎么会趁人之危?即便想报仇也等他好了之后再说。
她也不知自己是在给他找理由,还是给自己找理由,匆匆放下纱帐,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待,她怕她会心软,会忘了报仇,忘了当年的痛,忘了被野兽撕咬时的感觉……
走出房门,直接从院子里跑出去,就好像被什么古怪东西追着一样。
风间就好像是那古怪东西,他追出去,叫道:“春姬莫走,君侯需要你。”
她只是不听,匆匆走出去,连跟舞队的人打声招呼都没有。
她一走,风间回到房里对着床上的人唉声叹气,他的主公实在是料事如神,就知道能把所有想见不想见的人都吸引过来。可接下来呢?接下来该怎么办谁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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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一直走到客栈,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都无法平复心情。
舞队的人回来了,问她发生什么事,她随便推说自己太累了需要休息,也不管他们信不信。
她心里很是难过,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不知是为了他快死了,还是为了自己的仇不能报。当年她怀着万般怨恨,祈求老天让她重生,好能手刃仇人,为自己报仇。可现在她重新活过来了,面对仲雪,面对这个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竟然不知所措了。
该骂自己怂吗?
当年知道那天不是季徇,而是他的时候,就该找他报仇的。可那时顾全脸面,更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这个由头,到时候两国开战要怎么说?就说她的清白被一个恶人给夺去了?
直到后来季徇挑起战争,魏国应战,然后战争不断扩大,波及到楚国,也波及到燕国。楚国为什么会参战,没有人知道,世人都知楚人好勇,或者他们只是凑个热闹,也或者有更重要的目的。不过,她知道燕国为什么被参战,是仲雪,他向燕国递交战书,挑战。她气闷之下仰天长啸,“竖子小儿敢尔?”可是谁想就这个小儿,联合三国都没打过他。
真不知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好本事,想当初在质子府他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一切都在变,变得她无所适从。
心里一阵烦乱,连饭也不想吃,她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晚饭的时候,风间来了,在客栈外吵着非要见她。
她不想见,过了一会儿舞队管事过来敲门。她猜想多半是风间把他请来当说客的。
管事劝她说君侯府的人都不好惹,让她别太任性,以免惹祸上身。
她苦笑一声,她与仲雪之间的恩怨,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化解了的?
风间见她不应,让人堵住客栈门口,他跪在房门前,高声道:“春夫人,若你不肯相见,那这里的人也不用出去。”
客栈里骚动起来,许多武士冲了进来,挨个房间把人拉出来,尖叫声,怒骂声,求饶声一片片的。
燕丹从窗户里看见,不由深深一叹,果然跟着无赖的人,行为也变得无赖了。风间这是打算要挟她必须出去啊。
当年仲雪为了能让她出来见他,也是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那时质子府的人都瞧见了,围着他指指点点,笑话他是个懦夫。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神灵,下跪父母君王,又怎能随便对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