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冽挂掉电话,单手开着车疯狂的插空超车,踩着线越红灯,引起紧闭车窗外一路的谩骂,他手摸过去捏了捏陈肴言的右手,他没敢看陈肴言摊在腿上的血淋淋的左手手掌。
他摩挲两下陈肴言的手指:“痛就捏我,我们马上到医院。”
陈肴言的手如往常每一次那样,被他捏住,若不反抗,就是冰凉的温顺,一点不动。
周冽时不时偏头看陈肴言,看见他额角滑下去的冷汗,看见他眉心偶有一点微小的褶皱弧度,除此之外,陈肴言再也没有别的反应。
周冽的手心滚热,他一路牵着陈肴言,但终究也没有暖热陈肴言的手。
护士推着陈肴言去做各种检查,查体、抽血、超声,周冽拿着衣服跟着他们转,最后言云生一家连同周冽的两位父亲也找了过来。
陈肴言被推进病房,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像是融入身上的病号服,身上最鲜明的颜色竟然还是他的头发和眉毛。
周冽的alpha父亲低调好些年,此番出现,院长都匆匆赶来。
护士请他们进办公室,又是斟茶又是要去拿点心,生怕怠慢,周冽对这种□□烦不胜烦,直接摔了杯子踹了桌子:“你他妈的老子不是过来喝茶的!”
小桌子拦在院长的办公桌前,院长脸色尴尬,护士吓的缩到墙角,院长看一眼周冽的alpha父亲,对方神色淡淡,翘着腿对周冽连声斥责都没有:“我这儿子是疯狗,我和他爸爸啊,都得顺着他来。”
产科的主任大夫恰在此时架着眼镜推门进来,看一眼办公室的场景,踌躇脚步,院长终于开始着急,院长连忙站起来道:“李主任,就是这里,快些进来。”
李主任扶扶眼镜,站在一群人面前,不多废话,直接面无表情的讲述问诊和检查结果:“患者下腹坠痛、盆腔内有出血情况,经过体格、血液、hcg和影像学检查,我们确认为先兆流产。超声检查胚胎和妊娠部位存活无异常,血常规无感染,但生殖腔壁层有破裂出血,现在暂且采取保守保胎治疗。适当休息、减少活动量、补充营养物质、给予孕激素和信息素,正常情况下,治疗后出血停止则可继续妊娠。”
周冽盯着眼镜片后这位医生的眼睛:“有万一吗?有没有后遗症和危险?”
李主任摇摇头:“医学上的事情没有100%的保证之说,但患者胚胎健康活跃,出血道窄小,送医及时,是很普通常见的先兆流产症状,就我个人经验之谈,不会有大碍,但要确保之后的治疗休息和营养补充,短时间内不要再进行剧烈运动。”
在他话落,周冽谁也没有理会,直接摔了门出去。
医院给陈肴言清了层楼,以示对周冽两位父亲的重视。
时间已经慢慢走到第二天,周冽上去病房的时候,有两位护士正在给陈肴言换液体药水。
陈肴言闭目安静的平躺在病床上,素淡的床被掩到下巴下方,上方的唇色淡白,眉尾干净疏朗,护士重新输入的液体带着冰冷的凉,陈肴言安放在床边的左手手掌本来是被纱布全部包裹住的,但仍旧轻轻的动了动。
他额头边的发际显得格外的黑,是刚刚汗湿留下的痕迹。
护士客气的朝周冽点点头,然后便有一人弯腰将陈肴言另一只还带着检测仪器的手臂的衣袖叠了起来,一直叠到胳膊上方,直到陈肴言的半条手臂全部露出来。周冽看着护士从托盘里取出的针筒,看着并不纤细的针尖,他捏着陈肴言的手臂挡了挡。
“输什么?”他低声问。
beta护士将声音也放的轻又低:“患者妊娠呕吐严重,所以采用肌肉注射一种孕激素。”
周冽脸色不太好:“那条手臂扎得发青,就又开始扎这边?”
护士有些尴尬:“…都是必须要做的检查和用药。”
周冽盯着他们看了看:“能轻点就尽量轻点。”
针头碰上陈肴言的臂肌时,陈肴言突然从安睡中睁开了眼睛,他睁眼也是安静的,但他有从护士手里收回自己手臂的趋势。
周冽摸了摸陈肴言的头发,低头看他,语调有种罕见的轻柔:“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陈肴言的唇上有崩开的冰口,在苍白的色泽上映出艳丽的血渍,他静静的看一眼那根逐渐接触到自己手臂的针头,再轻飘飘的看回旁边的周冽时,周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安静的眼神中竟然含着一丝淡淡的委屈,那是一种从来没有在陈肴言身上出现过的情绪。
陈肴言很快就收回视线,未发一言的望着天花板,直到护士收回针管止住血,周冽将衣袖给他一折一折的松下去,严实的挡住他的手臂。
周冽找了温水,用棉签抿去陈肴言唇上的血,他低头时和平躺着的陈肴言的视线相接。
周冽的声音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轻过:“没事的,睡吧。”
陈肴言轻轻的呼出口气,睫毛眨动间带起一点头顶映撒的光点,他感受到周冽的掌心握着他的左手手腕,手腕下方的手掌刺热痛感,上方是液体流进血液的凉意。
而右边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药物影响,现在有些发软的根本抬不起来。
陈肴言偏过头,周冽就坐在床边,也正看着他,甚至还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轻轻的,带起一点痒。
“周冽。”陈肴言开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