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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个头还不及何棠肩膀高，头发留得有些长，皮肤黑黄，满头大汗，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亮。

何棠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问他：“小朋友，你来这里找谁呀？”

男孩子眨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孟老师叫我们今天来这里游泳，因为我能自己走路，所以她就叫我自己坐公交车来，但是我坐过了站，走回来就迟到了，楼下已经没有人了。”

何棠心里一惊，她也不管男孩子嘴里孟老师是谁，急着低头去看他腿。男孩子穿着深色长裤，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何棠赶紧让他到前台待客沙发上坐下，男孩子撑着掖拐走了几步，何棠才看出他右腿似乎比左腿短一点，走路时右脚只能脚尖着地，而且还用不上力气。

他身上T恤都汗湿了，看着白色真皮沙发，男孩子说：“姐姐，我不坐了。”

何棠拉着他胳膊让他坐，男孩子往后躲了躲，说：“我走过来时候摔了一跤，裤子脏……”

何棠心里百感交集，酸楚难当，见那男孩倔倔样子，她突然想到秦理说要去游泳事，问：“你认识一个叫秦理叔叔吗？”

男孩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点头说：“认识啊！他是我们‘阿理爸爸’，孟老师说今天阿理爸爸会和我们一起玩，可是我迟到了，大概见不到他了。”

何棠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笑着摸摸男孩子头，说：“迟到没关系啊，我带你去找阿理爸爸，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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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撑着掖拐走路很慢，去乘电梯时，何棠已经知道了他名字和年龄。

这个叫做章小元男孩子已经12岁了，可是他看起来才像8、9岁孩子那么大，何棠还知道了他是因为一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才导致右腿残疾，之前已经接受过矫正手术，再过两年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电梯到了十三楼后，何棠陪着章小元慢慢地穿过空中花园，章小元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使走路困难，他还不忘好奇地看四周并且连声感叹：“这里好漂亮啊！是阿理爸爸家吗？”

何棠点头，笑道：“是啊。”

章小元满脸羡慕：“阿理爸爸真是厉害。”

穿过走道时，前方隐约有欢笑声和水花声传来，何棠本来以为自己会害怕，可是走章小元身边护着他，她心里倒没有那些恐惧念头了。

终于推开了走廊头那扇门，空旷空间立刻呈现眼前，一池池水碧蓝清澈，池中有几个小人儿正扑腾嬉戏，岸上也有许多人笑闹打趣。

何棠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她看到有些孩子坐着轮椅，还有很多空轮椅、掖拐、肘拐，整整齐齐地摆泳池边入水处。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秦理并没有下水，何棠能看到他侧背影。

他甚至没有换泳裤，只是穿着一件宽大白色T恤衫和一条大花沙滩裤坐电动轮椅上。他脚边地上席地而坐着几个孩子，正听话地跟着教练做准备动作，秦理也动着自己左臂，随着他们一起做，他笑得很大声，一边运动还一边指着几个孩子说话。

“周小胖，别偷懒哈，再偷懒一会儿把你丢池子里去。”

“娟娟你不要这么用力压腿，小心关节弄伤。”

“裘刚你别跳，这儿地很滑，你就一条腿跳着小心摔跤，乖乖坐下！”

“周小胖你又偷懒！我和你说啊，今天中午吃黄金猪肘子，你要是偷懒一会儿我不给你吃了！”

他正指挥得起劲，就听那个被叫做周小胖男孩子说：“咦，小元来了！”

他冲着章小元挥起了手，章小元也冲他甩起了塑料袋，秦理闻声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章小元身边何棠。

何棠陪着章小元向他们走去，孟老师迎了过来，叫章小元赶紧去男衣室换泳裤，章小元冲何棠一笑，转身就一瘸一瘸地走了。

何棠慢慢走到秦理身边，几个小孩子都好奇又警惕地看着她，好几个都不约而同地用手去挡自己腿。何棠朝他们微笑，发现这些穿着泳衣泳裤男孩女孩大多数都是腿有残疾，有两个甚至小小年纪就截了肢，此时正用小手捂着自己断肢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