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脸色不变,只停了一停,要八斤带路往徐府所买之处四面瞧瞧。
此处倒有徐府所置办的两处房屋,地方也大,只是离城北中轴远了些,人流几乎已不到此处。附近也有些新建房屋,皆是空置。
容娘皱了皱眉,将两处地方用脚好生量了一量,又打量了一番周遭景象,心头正在算计。那边陈昌明扬眉一笑,道:“前后一百二十步,左右百余步,可建营房三十间,三进的宅院一间,一进的宅院勉强可建两间。房廊么,前店后院,甚是宽松。”
容娘惊愕地看向陈昌明,后者笑眼弯弯,得意道:“我初进营中,便是建营房,任监修之职。”
容娘大喜,须知监修乃是专管工匠,若非专于此事,常人是不能胜任的。“陈大哥觉得此处可作何计较?”
“我可不知。”陈昌明狡黠一笑,“我只管砌房,何等房屋好售卖,如何赢利最丰,那是商人的事。”
容娘哂笑,但身边多了一个如此能人,却实是一件天大好事。往日两位管事建那烂泥塘之房屋时,因不擅长,每每回来问她拿主意,却是瞎子碰到瞎子,一般的黑。
八斤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此时日头正好,一片金光灿灿。远处田野空旷,阡陌交错;长河如练,静如处子。此时美景,实可洗涤心中烦闷,让人顿生畅意之感!
容娘兴头正起,便要八斤带她去附近空屋之中见识一番。此话正投八斤之意,他兴冲冲地带着容娘往前方而去,说是那边便是高家所建之房,顺便得很。陈昌明笑眯眯的跟在后头,只有小环,惦记着出来甚久,有心催容娘回去,却不忍打扰她兴头。毕竟,容娘自归来之后,开颜之时甚少。
那几处高家的房屋许是因地处偏了些,不曾售出或是赁出,如今只是着了人守着,因见是徐府来人,忙开门迎进去了。此间却并非寻常的前店后院,却是一间宽敞的三进庭院,院中花草林木,假山亭阁,曲廊幽深,纱窗见景,竟是十分讲究!
容娘在这城中只去过张家,宅院虽大,却断无此处雅致。徐府虽不比此处小,却只讲究实用。容娘心中大悦,将这三进院子里里外外逛遍。其余几人也是啧啧称奇,左右张望。陈昌明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好奇自是不同他人,于那房屋构造之处更为着意罢了。
几人瞧了许久,方往外慢慢踱来。大门口,一清俊郎君健步而入,正是高家九郎。
小环忙拉拉容娘衣袖,意欲要容娘避让。容娘却笑着摆了摆手,微笑着看高九郎过来。
几人见了礼,高九郎道:“不知容娘子来,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容娘笑道:“不过是一时起意,想来看看九郎建的房子。此处精美,实是让容娘意外呢。”
高九郎一笑,如青玉般润泽。“既是如此,请容娘这边来。”却带容娘一行人上了一处楼阁,却是三五间的齐楚阁儿,陈列讲究,名画细瓷,雕刻精美。几个婢女鱼贯而入,摆上点心果物,又在一旁生火煎茶。那火却是燃得通红的石炭,将房中烤得暖融融的。
容娘惊讶的看了看那几人,这院中只得守院一人,不知这几人从何处而来,如此的从容,却又事事齐备,不见慌张。原先七哥对高家九郎推崇备至,自己总有些不可置信,如今这一件小事,倒让她有些相信了。
高九郎说话不急不缓,却总是将周围的人照顾得恰到好处,既不倨傲,也非随意,连陈昌明也有些折服。说到此处房屋用处时,他也不隐瞒,道:“此处偏僻,若行商贩之事,不占地利。但僻静之处,却好行高雅之事。我是生意人,也可做些雅致些的买卖。此处,我意欲开家茶馆。”
容娘不由点头,取其利去其弊,高九郎实是精明之人!“然此处人烟稀少,九郎不怕……。”容娘实是有些担心客源,不由询问道。
“只要茶香,自然不怕巷深。”高九郎清淡一笑,十分自信。另有一层意思他却未讲,这清平县中,酒楼倒有十来家,独无一家像样的茶楼。如今世人皆爱茶汤,城中也不凡自诩风雅之流,越是高雅处,要价越高。这买卖,却是只赚不赔。此话,自是不必对一个小娘子讲。
然他不知,容娘回去之后,便要八斤将这城北的房廊,各家建有几多间,有几多售卖,几多赁出,又有几多空置,是何原因;又有诸如哪样店铺最为旺盛,哪样房屋大小最受欢迎等等,洋洋洒洒,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交与八斤去探查。八斤迈着两只小短腿,不迭奔波,费了几日时光,方回来禀报。
两人合了两位管事,细细商讨了半日,终于决定,先于背街处建一处小小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