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手中攥着八斤的百来贯钱,与两位管事算了又算,直将每一根房梁每一片瓦片的价钱掐了又掐,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使。毕竟房子造好后能否顺利卖出,谁也说不准。若是空置,填了这么一笔钱在里头,却又去哪里寻钱来继续?
提到钱财用度,卢管事却又道:“马上大节上了,府里还要一笔大支出呢?如今两位姻亲,都需打点,用度可是增了一番。”
“一番?那可是当朝左仆射府?”宋管事眉毛一扬,提醒道。
卢管事皤然醒悟,连连点头:“那可是一番不止?? 彼?肓讼耄?挥上蛩喂苁绿轿剩?白?希?苫褂小??俊?p> 宋管事略一思忖,心中盘算过方道:“秋粮已卖,倒还出得几笼鸡鸭,肥猪也有一头,菜蔬尽够,其余却没有了。”
两人一心要从角落里抠几文钱出来使用,却没有发现容娘垂眉敛目,十分安静。小环有些担心的瞧了瞧容娘,正欲劝容娘回去歇会儿时,八斤蹦跳着进来了,后面跟着陈昌明。
“阿姐,昌明哥想了个好法子,可以多造几间房子哩!”八斤眉开眼笑,十分开怀。
容娘愕然看向陈昌明,后者一笑,两眼熠熠生辉,实在是一个开朗不过的人。“八斤说,房屋后面的缓坡原是菜地,也一起买了的。我老家原居高山,房屋皆按山势建在山坡上,上上下下,严丝密缝,一个山头要安置一个村子,不过平常事情。”
那菜地,当时却是不要的,因是斜坡,做不得甚用处。无奈城北之户,腆了脸皮,要卖与徐府。徐夫人心善,说穷人不易,便收下吧。由是徐府多了几亩的菜地。
容娘愣愣的看着陈昌明,心头急转,不由得欢喜非常。若是如此,那所造之房屋便大大超出预料,收入也能翻番!她眨了眨眼,脸上笑容缓缓绽放,道:“既然如此,不如八斤带陈大哥逛一逛,算计一番,到底能造多少间屋子?怎么造,所费多少……。”
“城中有多少欲购房之人,他们愿买多大的屋,愿付几多银钱,作何用途,有何要求?这些,还请两位管事去了解清楚。”陈昌明一口气接了下来,没有一丝犹豫,可想而知必是事先想的清楚。
容娘朝他一挑眉毛,他却咧嘴而笑,道:“大郎昨日听说此事,很是不屑。说闭门造车,不顾买车者的意图,能造出甚么好车来!若造的车不合意,打起仗来可是要误事的。我便着意想了想,左右不过是这些事,实非隐瞒。”此话对应的是他昨日说自己不善经营一事而言,两人会意,彼此一笑了之。
几人分工明确,分头行事。临走,宋管事又想起一事,说是回头沟有好木头,如今庄上水牛也有十来头,运力充足,倒是省了木料钱。容娘大喜,提笔在账本上划去了一项用度。
陈昌明的话,给了容娘许多信心。两位管事年纪已大,一直以来置产之事不过是买些田地,收租度日。如今初涉此事,十分不耐,只嫌麻烦。容娘正是头疼不已,不想出来个陈昌明,造房之事想必可以托付与他。
容娘高高兴兴的往老夫人处而去。老夫人处却是一屋子的人,进之府上于氏并几位夫人,婉娘,娥娘,英娘;这边徐夫人,邓氏,玉娘子,十分热闹。
容娘踏进房门,那边玉娘瞧见,眉眼一弯,唤道:“阿姐!”
容娘点了点头,往几位长辈面前见了礼,方退到一旁与与玉娘一处。几位长辈笑眯眯的看过来,容娘十分奇怪,不由看向玉娘。玉娘按耐不住兴奋,提醒道:“阿姐你不记得了,明日是你生辰哩!婆婆说要摆几桌席面,与你庆生。”
容娘微微一笑,向老夫人处福了一福,道:“容娘是小辈,不敢让婆婆费心。”
老夫人敛了笑容,很是不悦,道:“此事由不得你,我要寻个借口乐一乐,你只管过你的生便是,我乐我的。”
此话却没有一丝责备,犹带有两分**爱之意。便是那绷紧的脸,也没有一丝怒气,却是慈祥的老婆婆疼爱孙女般的样儿。
容娘有几分不自在,慌张的往徐夫人那边看去。徐夫人笑着揽了她过去,道:“便依了你婆婆罢。咱们一家人闹一闹,请个说书的,再请个唱曲儿的。你们姐妹们不是成日羡慕外头瓦子里热闹吗,明日咱们在家里热闹热闹。“
玉娘与英娘俱是十分开怀,喜得直拍手。容娘看众人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忙顺口答应。
次日徐府果然摆了几桌席面,客人不过是进之一家,另外张夫人带了张四娘、张五娘而已,连周老夫人都未请。
正是热闹间,却来了不速之客。许三娘不请自来,也不容守门的婆子回禀,大着肚子便大大咧咧的进来了。
容娘看见,不由惊喜,忙上前迎客。她紧紧攥住许三娘的双手,不停打量那个凸起的圆球,十分惊讶。许三娘促狭道:“你且摸一摸。”容娘猛地将手缩回去,嗔她一眼。
老夫人十分喜欢快言快语的许三娘,竟将自家的孙女们移到一旁,要许三娘坐她旁边。许三娘笑嘻嘻的拉着容娘一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