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暗暗将手伸进浴桶之中,将银葫芦坠子翻转,将其内稀释灵泉混入香汤之中。为了不使抱琴起疑,迎春故意将自己小臂浸没浴桶之内,大力搅拌数十下方才一笑起身:“抱琴真是贴心,这水温刚刚合适!”
抱琴虽然不会怀疑迎春使坏,但是多年宫中生活习惯,她一直注视着迎春动作,却见迎春不仅将整个小臂侵入,还把沾过香汤手指往脸上拍了拍,便再没丝毫疑虑了。暗笑自己多虑,昭仪跟充媛是亲姐妹,在这宫里岂能相互拆台呢?即便拆台那也不是眼下,眼下充媛娘娘必须依附自家主子,恭敬尚且不及,且能使坏!
一时元春入浴,因她挽留迎春用餐再去,迎春便在一边陪着说话:“姐姐暂且不要汤药打通经血,且把这药浴泡上三回,看能不能理顺血脉,再者,姐姐方才说经期前后拖延十余日,这很不正常,说明姐姐身子不健康。上次嬷嬷教导我时候说过,女子怀孕前后最好不要进药,否则,就是受孕,胎儿也不健康,勉强降生也会体弱多病,所以,姐姐切莫性急,眼下圣上忙于政务,前线事情恐怕三五日不宜决断,或者要十天半月,也许更久,姐姐正好乘着这个空档把身子调理好。”
元春盯着迎春担忧眸子,眼眸有些湿润。多少年了,元春再没听过这般这般真心实意关怀之言。自从她离家之后,再没人这样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过。
皇后看似宠信自己,时常让自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时时提醒皇帝,皇后存在。表面上极其大度贤惠,把自己身边最为能干女史拍到皇帝身边伺候。却每每会派了心腹嬷嬷跟随自己,美其名曰是伺候自己,实则是监督自己,没回自己承宠,翌日,必定会收到一碗浓浓的避子汤。
这些年喝下来,元春已经不能再闻那个味,闻一次则吐一次。
虽然元春绝不会以卑微之身诞育子嗣,但是被人耳提面命,说你不够资格替皇帝诞育子嗣,却让她感到屈辱。
避子汤味道对于元春来说,代表屈辱!
元春伸手握住迎春:“妹妹放心,有姐姐一日,绝不会让妹妹再受委屈。”
迎春反手握住元春:“姐姐自己也要多加保重,姐姐在圣上心中地位无人取代,何必去争那一朝一夕呢,俗话有云,扶菩萨过河需要元神硬,姐姐欲要长长久久屹立不倒,必须先要包证自己健健康康,这样才有气力笑到最后。”
这一日,迎春预备留在承乾宫午餐,却不料这边正要上桌,留守延禧宫的杜若派人传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先后派人去延禧宫赏赐,此刻正在宫中奉茶。
元春闻言道:“太后皇后娘娘赏赐不能轻忽,妹妹须得亲自回去领赏谢恩才好。咱们姐妹晚饭再聚不迟。”
迎春会去延禧宫,领了太后皇后娘娘赏赐,然后,宫中娘娘闻风而动,淑妃惠妃宁嫔也先后打发人来送东西。
迎春一一敬领,嘱咐登记入库。熟料晚间元春得知宁嫔也来赏赐迎春,顿时不悦:“她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四品官家里出来奴才秧子,竟然赏赐侯门千金,这是要你明日去她面前低头谢恩呢,好大一张脸!”
旋即吩咐抱琴:“你去延禧宫,把宁嫔东西拿回来,再添上一两样送去钟粹宫。”
这样子,宁嫔明日必来承乾宫谢恩,若她不来,迎春也不必去钟粹宫了。
迎春以为不必这般剑拔弩张,因道:“就去去钟粹宫也不妨,只当是窜窜门子。”
元春冷笑:“你初进宫不懂得各种机关,咱们是什么人,妹妹一旦承宠有孕,这位分立马就得往上升。宁嫔她出身卑贱,生了儿子也不过册封为充容而已,她那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当初怀孕被人下药,身子还羸弱,宁嫔她这一辈子也就在嫔位止步了。她也就去储秀宫糊弄糊弄那几个宝林奉承她,跟咱们摆谱,也得看看她配不配。”
这些个弯弯绕绕迎春实在不甚明白,元春模样让迎春觉得似乎瞧见了小四继后那拉氏,令妃这个奴才样子还不是照样做太后呢。
当然这话迎春敢想却不敢说,映出那当然知道后宫争斗你死我活,可是非要这般剑拔弩张么?
一时之间,迎春只觉得无所适从。
这日晚间,迎春因为忽然换了环境,七想八想,直觉满眼陌生,没有归属感,又因为思虑明日元春跟宁嫔的争斗,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一时间满脑子乱糟糟的,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眠。无奈,迎春只得故技重施,候那司棋睡熟之后,点燃了息魂香,自己却溜进空间,重新沐浴,伸出梳洗空灵的环境之中,终于心无尘埃睡熟了。
荣国府,荣庆堂正厅。
贾母自从迎春上了花轿,直觉心里空落落的,大喜日子不好落泪,撑着精神陪客,却是少有沉静,整晚没有笑声,只是静静听着看着众儿孙表演娱亲戏码。
黛玉原本爱静,不惯当众说笑,心里难受,且不甚显形。最是凤姐,一贯叽叽喳喳,这日却是少有沉寂,众人只道她是讨好贾母故意装模作样,只有平儿知道,凤姐是真心难过。一为这些日子姑嫂相处感情好,贾琏两口子若无迎春帮衬,不能如此轻易接管荣府,二来,凤姐心疼,迎春走了,答应的酒卤子没有留下来。心中暗暗责怪迎春女生外向,估计是要把这赚钱秘密留给将来小王子跟小公主了。
却不料,紫鹃就在这当口来寻凤姐,交给凤姐一红漆封口信笺,信笺之内却是白纸一张,凤姐翻转观瞧,却是一张图画,画中水井一口,水井台上除了一瓶琥珀酒,再无余物。
凤姐不免泄气,回去后跟平儿反复揣测,还是平儿机灵:“奶奶,姑娘临行之前不是留给奶奶一瓶拿琥珀瓶儿装着的酸葡萄酒么?”
凤姐是响鼓不用重锤:“你是说,这瓶酒跟酒卤子有关系?”
平儿额首:“我曾见过二姑娘拿着一个小小银瓶儿,往那些酒瓮之中倾倒,想来就是奶奶所言酒卤子,如今这琥珀酒出现在井台上,莫不是这琥珀酒跟这井有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