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聿明:&ldo;是你送林铮去电影院的?&rdo;
老钱:&ldo;哦、对,我送到地方就回来了。&rdo;
封聿明深呼吸,&ldo;你现在去电影院门口等着,他看完电影,马上把他接回家。&rdo;
老钱困惑道:&ldo;可是林铮让我走的呀!&rdo;
&ldo;谁准他在外面过夜的?!&rdo;封聿明额头青筋暴突,手掌几乎要将手机捏碎,低吼道,&ldo;我让你接他回家!&rdo;
老钱从来没见过封聿明发这么大火,吓得一哆嗦,连忙道:&ldo;我马上去!&rdo;
封聿明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捏着手机来回走,胸膛剧烈起伏,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让他的怒气往上升,桌上的文件随风动了几页,封聿明停在桌前,一股脑将桌上的东西全抚下去,电话线拉扯着电话机砸到他脚边,封聿明踢了一脚往旁边走,眼睛看到落地窗前的花架,那束玫瑰在灯下娇艳欲滴。
封聿明走过去,怒不可遏地推倒了花架。
玻璃花瓶摔在地上碎裂成片,水全部流出,仙人掌花盆里的泥土也露了出来,玫瑰花瓣散落一地,绿色的植物叶子混进泥水里,一片狼藉。
乒铃乓啷的一阵连续刺耳的响声,让封聿明从昏了头的怒气中冷静少许。
他看着那束玫瑰,鲜艳的红色在一片泥水和绿叶中格外显眼,花瓣安静、优雅。
伸展的姿态仿佛在无声的问他:你凭什么?
你连亲自去接他回家都没有理由。
所有人都在鼓舞他们,连林铮自己都喜欢,你凭什么阻拦?
封聿明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全身的力气泄尽,他走到落地窗边,左手撑住玻璃,右手拨电话。
&ldo;老钱。&rdo;
&ldo;封总,我现在刚出小区,很快就能到电影院,电影刚开始不久,我到了他们应该还没出来,你放心,不会错开的。&rdo;
对面良久无声。
老钱试探道:&ldo;封总?&rdo;
封聿明闭上眼,&ldo;你调头回家吧,不用接了。&rdo;
封聿明挂完电话手臂下垂,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到地面上。
前所未有的疲倦从他的脚底钻到每一寸血肉里,他脚下踩着的是林氏大楼,他殚精竭虑,倾尽所有维持这栋楼不倒下去。
可他奋斗这些年,究竟意义何在?
……林铮今晚会做什么?
不能放任自己去想象那些画面,那对自己太残酷了。
封聿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路过酒柜,看到上面一排排价值不菲的酒,他平时除了必要的应酬,很少喝酒,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可现在,他急需要让自己不那么清醒。否则这一夜太难熬。
封聿明打开酒柜,随便打开一瓶,靠着书架坐到地上,仰头灌下去。
封聿明想起自己的母亲封乔,母亲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靠着卖画勉强能养活他们母子,封聿明从记事起,母亲就酗酒,或许是为了排解痛苦,又或许是为了寻找灵感。封聿明童年时期每天放学回家都要担心母亲有没有醉倒在家里,他必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母亲拖上床。
封乔妩媚漂亮,封聿明印象里总有男人向自己示好,想借着他靠近封乔。
可封乔从来没有接受过谁,哪怕是经济最窘迫的时候,只要她松口,肯定有人愿意帮扶她,可她宁愿将自己锁在家里一幅幅的作画,将所有灵感掏空,将自己逼到崩溃,都没有对谁说过一句软话。
那种决绝与高傲的姿态,绝对不是因为无情,恰恰相反,封聿明从初中就意识到,他的母亲深爱着一个人。那个人让母亲痛苦,却也让她把这种痛苦当作幸福。
后来封聿明见到了那个人,那个也改变他一生轨迹的人。
林氏的董事长,林云擎。
封聿明自律、稳重,活的清醒理智。似乎与他的母亲完全相反。
可是现在封聿明发现,面对感情,他和母亲是如此相似的人。
他的生命一贯乏味,一个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母亲让他人生的前半段一直像个陀螺,一刻也不敢停歇,他需要用稚嫩的肩膀去抵挡这个社会对一个未婚有子的美丽女人的恶意,他从懂事起,就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他是个男人,他必须照顾自己的母亲。
封聿明已经记不清林铮是什么时候从他的眼睛里钻进他的心里,在遇到林铮之前,封聿明以为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活得世故而疲累,可林铮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像一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湖水,看到底了,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