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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了悟大师摇了摇头，说道：&ldo;老衲并未说过隋帝是好人，是善人，只说运河是他留下的善果，隋帝身为皇帝，不顾黎明百姓的死活，当年这运河不能算是善因，若他能让百姓心甘情愿，无伤无死的造出运河，那才算是他的善行。&rdo;

&ldo;那就算是善果，也是一种伪善。&rdo;李玉山对这一点十分坚持。

&ldo;判断善的真伪，要从他做出来的看。做出来的善，我们就认为是善;若是他没做，或者只是心里头想想，并未付诸行动，那么就不算。&rdo;了悟大师显然持不同意见，&ldo;若一个人行了善，无论他心中是否愿意，是否后悔，是否有其他的目的，也很难说他伪善。&rdo;

李玉山却又道：&ldo;我心中的善，与大师的不同。存心善，才算善，哪怕出了恶果，也不能说他不善;相反的，心中是恶，便是恶，即使因缘巧合成了善果，那也还是恶。&rdo;李玉山又说道，&ldo;天下最荒谬的事情，无非是存心为恶，反倒是成了善果，这个作恶的人，倒因为这个恶果受人崇拜歌颂，我每次看见运河的水，都如看见当年的血汗。&rdo;

李玉山似乎还觉得不够，继续说道：&ldo;俗话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世间种种，大多都是因为心怀恶念之人而来。&rdo;

了悟大师听了，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ldo;玉山啊玉山，我才是和尚，你如何比我还要唯心，还要主观，这么说来，好人杀了人便不用偿命了?&rdo;

李玉山喝了口茶，淡淡说道：&ldo;虽不能不罚，倒也需酌情处理。&rdo;

了悟大师却道：&ldo;你口口声声要问一个人的本心，但是世人有谁看得清善恶呢?人心复杂，善恶原本就是交织不分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旁人又能如何评断?就如隋帝，谁又能保证当年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意，是为了黎明百姓呢?&rdo;

&ldo;所以啊，无论是有心向善，还是不善不善，甚至是心怀恶念，但凡是最后行了善事的，也不管他有意无意有心无心好意还是恶意，都算是善。&rdo;了悟大师倒是宽容的很。

李玉山不满的说道：&ldo;大师是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所以才这般宽容。&rdo;

了悟大师笑了笑，说道：&ldo;慈悲是慈悲，但也有分寸，任何人做出来的善我都肯定，不因他的恶就否定了，这叫不以人废善。而那些说要行善，却一直没去做的人，那是不算的，善和行善是两回事，若是不付诸行动，那是不能算是入善的。&rdo;

李玉山觉得自己有些落到了下风，忽然转头问身后的两人，&ldo;你们心中如何想善恶的?&rdo;

李子俊满眼都是迷糊，显然是已经被他们绕晕了，李玉山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句：&ldo;平安，你说说看，说你的心里话。&rdo;

章元敬一副无辜的样子，不明白这个台风尾怎么就扫到自己了，他也想要假装听不懂，但李玉山和了悟大师都盯着他等着回答，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角，这才说道：&ldo;平安不懂别的，但若是我快饿死了，有人给我一碗粥，不管他是想要看笑话，还是存心为善，都救了我一条命;但若是一个人心中可怜我，怜悯我，却不给我那碗粥，那我就得饿死了。&rdo;

了悟大师一听，顿时朗声大笑起来，指着章元敬说道：&ldo;这孩子有慧根，老衲颇喜欢。&rdo;

李玉山也并不生气，摇了摇头说道：&ldo;我的弟子，倒是跟大师有缘，哎，大师，这佛家不是讲究一个唯心，你说的这些话也太不唯心了。&rdo;

了悟大师却道：&ldo;当年释迦摩尼与何罗逻仙人论道，曾说，若能除我及我执，一切尽舍，是名真解脱。可见为人不能太执着，若是执着善因，认为心里头有善就是善了，那就是入了唯心的魔道，我佛慈悲，想必也是不喜的。&rdo;

李玉山也是一笑，又说道：&ldo;大师这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想来往日倒是我执着了。&rdo;

了悟大师举起茶杯，但笑不语，李玉山喝了一杯茶，又哼哼的说了一句：&ldo;不过大师这些话，可实在不像是个出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刑部那些家伙呢。&rdo;

了悟大师也不介意，指了指剩下的凳子说道：&ldo;让这俩孩子也坐下来喝杯茶吧，只是别嫌弃我这茶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rdo;

李玉山听了，便让身后的俩个孩子坐下，亲手给俩人倒了一杯茶示意他们喝。

李子俊早就渴了，拿过来喝了一口，差点没苦的吐出来，好歹是脸色扭曲的咽下去了。

章元敬有了心理准备，慢慢品了一口，上辈子咖啡喝多了，这会儿倒是觉得还好，虽然苦，但却带着一股子奇艺的清香，似乎让岁月的时间都慢了下来。

看着俩孩子的表现，了悟大师忍不住说道：&ldo;你这弟子适合我佛门，不如舍了我吧?&rdo;

李玉山撇了撇胡子，抚须笑道：&ldo;这可不行，别说我不舍得，就是我乐意，这孩子三代单传，他奶奶他娘还不得掀了你的青云禅寺。&rdo;

了悟大师一边说着可惜，一边摇了摇头，笑道：&ldo;可见你是个有后福的。&rdo;

李玉山也觉得自己挺幸运，虽说孙子的悟性一般，但挡不住弟子的好啊，这一年多看下来，他心中也是极为满意的，就算发觉许多时候弟子与自己意见不同，他也不觉得生气，反倒是觉得这孩子有主见，这么小就有自己的看法。

李玉山想了想，又问道：&ldo;大师既然这么喜欢这孩子，怎么也不给点见面礼，这可显得你悭吝了啊，不符合你青云禅寺方丈的身份。&rdo;

了悟大师被他挤兑了，反倒是笑了起来：&ldo;这么多年了，你的嘴还是这么毒。&rdo;

随即想了一下，他忽然提议：&ldo;不如老衲来为两位小施主算一卦，就当是见面礼了。&rdo;

李玉山一听，就对俩个孩子说道：&ldo;还不谢谢了悟大师，大师的卦象可是千金难求，这些年早已经封卦，这次算是你们的运气。&rdo;

章元敬自然跟着李子俊起来恭恭敬敬的谢了一回，心里头却有些紧张，这个大师的观念跟他十分相似，但毕竟是和尚，谁知道会不会看穿他是天外来客呢?

迎着了悟大师的打量，章元敬只觉得手心都是冷汗，生怕下一刻就被道穿了来路。

了悟大师细细的打量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ldo;你这孙子也是读书的料，只是路被铺的太好了，有时候反倒是成了坏处。&rdo;

&ldo;心气高并不算坏事，只是人生那么长，不管是你，还是你儿子，都照看不了他一辈子，有时候也得狠下心来，让他受些苦楚，才知道世间的艰难。&rdo;

李玉山听的心中一动，又是叹了口气，李子俊是他儿子的独子，他有心严厉，家里头也有老婆子和儿媳妇挡着。有些话老婆子他能说，但对儿媳妇却不能。

了悟大师又说道：&ldo;若是狠不下心，能够一直留在青州，说不得也是一种福气。&rdo;

李玉山眉头紧锁，最后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只是问道：&ldo;那我这个弟子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