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打了电话,她在工作。&rdo;黄佳按了01的门铃。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孩,是店里的员工,她对黄佳有印象,寒暄后请她们进来。
&ldo;方便看吗?&rdo;黄佳指着一个开着门却挂着帘的屋子问。
&ldo;看吧,纹花臂呢。&rdo;女孩答应得慡快,这个部位没什么隐私可言。
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人对着镜子,表情略痛苦。另一人对着胳膊,戴着口罩,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作品上,从她们进来,到站着看了半天,都没有抬眼向她们这里看上一眼。
☆、于米蘭
从侧脸看这是个长得秀气的年轻姑娘。黄佳看眼邬小晓,呶呶嘴,意思是这位就是了。她们无声地站了会儿,年轻的纹身师这才在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抬头看向屋里来人。看清长相,邬小晓稍感意外,哪里还有什么秀气,这姑娘帅气十足,英气勃勃。
黄佳开口叫道:&ldo;于老板。&rdo;她点头,视线最终停在邬小晓身上,她道:&ldo;等我一会儿。&rdo;黄佳接口:&ldo;您忙您的,我朋友喜欢您的作品,我带她来看看。&rdo;
&ldo;看吧,这活儿还得差不多一个小时,累了就出去等我。&rdo;说着收回定在邬小晓脸上的视线,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黄佳点头,站着看别人纹花臂,她没这兴趣,跟邬小晓使个眼色,走了出去。黄佳一走,邬小晓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客人的胳膊上。
&ldo;这灵感来自于乔托的《圣方济各向小鸟说教》吗?&rdo;一个没忍住,邬小晓问了出来,声音一出,她意识到可能会打扰到别人的工作,马上噤声。
&ldo;你是学美术的?&rdo;于老板没抬头,直接问她。
&ldo;嗯,学过。&rdo;
&ldo;美术生?&rdo;
&ldo;不算是,没上过正规美术院校,只是跟老师学过些。&rdo;邬小晓解释道。
谈话告一段落,屋里安静下来。又看了一会儿,鄔小晓见这幅作品马上要收尾的样子,她也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到了客厅坐在黄佳身边,两人闲聊起来,没聊一会儿,于老板与顾客前后脚走出屋,那边正在叮瞩顾客各种注意事项,邬小晓听到那顾客说:&ldo;刚才你跟那个小美女说的什么意思?教小鸟什么的那个?告诉告诉我,回头别人问起为什么纹这个图案,我也好拽两句。&rdo;
于老板朝邬小晓这儿看了一眼,对上她的视线后冲她一乐,邬小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回了一个笑容给对方。于老板这才转过头去对那位顾客说道:&ldo;一幅世界名画,我记得大概是十四世纪的作品,历史画家乔托作的,画中藏着客观的写实与清新的幻想……你记个人名年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自由发挥吧,反正你一向嘴皮子利索。&rdo;
打发走了那位,于老板过来应酬起邬小晓二人。刚才给她们开门的小妹从冰箱里拿了三瓶饮料,接过来后,于老板顺手递给邬小晓一瓶。拿在手里冰冰凉地,邬小晓谢过后,放在了桌上没打开,夏天她都不怎么喝凉的了。
梅芸术后那年的冬天,赶上一天风雪交加,路上车堵人堵。邬小晓急着回家给病人做饭,把自行车骑得飞快。那个时节天儿黑得早,加之路滑,一个不小心,邬小晓连人带车栽进了坡下。
坡下有条小河沟,捱着岸边的地方冰结得不结实,被她一砸一下子就变成冰水,邬小晓整个人浸在了冷水里。事后想想,自己经的这起事故可真是幸运,从那么陡的坡滚下来,竟连点擦伤都没有,甚至被甩在一旁的自行车也没坏。
邬小晓从冰水中爬起来,推着自行车上坡,继续往家骑。这一路可真冷啊,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对冷这个字有那么深的体会。厚重的冬衣加上水分沉沉地裹住了她。从头冷到了脚,从内冷到外,她吐出的哈气越来越重。
回到家后急着做饭,邬小晓只换下了湿衣服,做好后,又怕梅芸担心她,陪妈妈吃过饭,刷完碗后才去洗了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
身体是没摔坏,可从那后,邬小晓就变成个畏寒的体质,从来例假期间不疼的人,患上了痛经的症状。也是从那时候起,寒凉的东西她再也不敢碰。
&ldo;于老板,这是邬小晓,我同事,她看了这个后特别喜欢,我就带她过来玩。&rdo;黄佳指着自己纹身的地方给于老板说着话,说完,扭头对邬小晓道:&ldo;这是于米蘭,于老板,你刚看的门口听那些,也是她亲自设计的。&rdo;
邬小晓有点诧异黄佳对这位纹身店老板的称呼,明明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姟子,却被黄佳一口一个&ldo;于老板&rdo;,&ldo;您&rdo;的给生生叫老了。
入乡随俗,邬小晓朝对方打招呼:&ldo;于老板。&rdo;于米蘭道:&ldo;你喜欢乔托?&rdo;
邬小晓微顿:&ldo;谈不上。&rdo;
&ldo;纹身吗?我一见你,脑中就有东西了。&rdo;
于米蘭思维太跳脱,邬小晓有点跟不上,她摇头:&ldo;不纹。&rdo;一旁的黄佳知道这位店主是个有个性的人,生怕邬小晓的话人家不爱听,忙打着圆场:&ldo;她可能怕疼,我以前也从没想过我会纹身的。&rdo;
于米蘭与邬小晓都没接此话,邬小晓对着喝饮料的于米蘭说:&ldo;来得有点唐突,主要是我太喜欢您的作品了,脑子一热就让黄佳带我过来了,暂时并没有纹身的打算。&rdo;
于米蘭摇头摆手,一幅大大咧咧地样子:&ldo;都是朋友,欢迎来玩。对这个感兴趣?你来,给你看点东西。&rdo;邬小晓来的目的就是看&ldo;东西&rdo;的,撇下黄佳跟着于老板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里不同于操作间,更像是个工作室。画稿、图书、资料摆了一整个l状超大书案。不用于米蘭招呼,邬小晓自觉地走向那书案:&ldo;我能看看吗?&rdo;于米蘭笑:&ldo;看,看你的,我去把刚才脑子里的画个糙图。&rdo;
l型的书桌,两人各占一&ldo;条&rdo;,互不打扰,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邬小晓已经把标有今年月份的作品集都看完了,正要拿起另一年度的,于米蘭把画好的图稿放在了邬小晓眼前。
这就是她说的见到自己后,脑中第一时间想起的属于她的&ldo;标记&rdo;。邬小晓拿起看,于米蘭在边上解说:&ldo;这个位置是红色的,其他都是黑色。&rdo;
图案挺漂亮,让邬小晓惊讶的是自己给对方的第一印象,竟跟她想像的差别挺大。她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没这么狂野吧。
&ldo;怎么样?喜欢吗?&rdo;于米蘭追问。
邬小晓抬眼笑:&ldo;喜欢,不纹可以拿走吗?&rdo;
嗬,真是个漂亮的姑娘,这是于米蘭在见到邬小晓的笑容后,发自内心的一声感慨。觉得被晃了眼晃了心的于老板大方道:&ldo;拿走,送你了,我今天就画好上好色,你明天过后来拿。&rdo;这时邬小晓还不知道于米蘭亲手设计的作品在他们圈内的价值,一个字‐‐贵,两个字‐‐值钱。
&ldo;到底什么样的作品能让一个人肯把它们纹在身上,永远的不可消弥?&rdo;邬小晓提出自己的疑问,就比如她,手中的画稿好看是好看,喜欢也是真喜欢,可不足以让她有把它&ldo;刻&rdo;在身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