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站起来,惊魂未定间,终于看清楚忽然冲到他车前的人是谁了,巨大的惶恐与怒气一齐涌上心头。而此刻,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还不要命地跑到路中央去捡东西,连正好开过来的车子朝她狂按喇叭都没有发现!
明媚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人拎起来,远离了地面,下一秒,她的身体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脑袋被紧紧摁在那人胸前,她听到耳边有一股狂风刮过,伴随着车子经过的声响。
当她缓缓睁开眼时,五彩霓虹灯光下,她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意识,短短一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像是旧电影胶片一般,再次在她脑海里回放。
洛河……
她微微抬头,正好撞上洛河惊魂未定望着她的目光。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他出于潜意识中的反应,在她有危险的时刻,不顾一切地将她揽进怀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抱着她,像是抱着这世间他最珍贵的珍宝。
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天光大亮,他所有偏离的情绪统统归位,心底某个声音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向他的心脏,提醒他看清现实。
他猛地推开明媚。
明媚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发觉自己的脚踝扭伤了,钻心疼痛传来,而脸颊也擦破了,冷风一吹,疼得要命。可她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偏头望见铁盒以及里面的东西依旧散落在马路中央,有的甚至被风卷了好远。她再次跑到马路中央,将那些东西一一捡起收入铁盒,紧紧抱在怀里。
“你究竟在发什么疯!神经病啊!”洛河忍不住冲她怒吼起来。“你到底想怎样啊!!!”他此刻真的快要崩溃了。
明媚缓缓起身,转头望着洛河,嘴角扯出一抹比哭更难看的笑,“是呀,我真是疯了。明明你都已经不在意了,你统统都忘记了,只有我,像个傻逼一样,抱着这些回忆,当成珍宝。可是洛河,你告诉我,要怎么忘记一个曾经在你生命中刻骨铭心过的人?你告诉我,要怎么去对一个你从来都想象不到会失去的人说再见?你告诉我……”她脸上浮现出的悲伤,在那一刻,刺得洛河心里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吞噬般难过。
明媚将怀里的那只铁盒塞到他手中,眼睛却没有看他,“现在,我把这些你赠予我的所有美好记忆,统统还给你。这些天,打扰了,对不起。”说完,转身一瘸一瘸地离开。
雪花飘得更大了,一片片落在她的发上、衣服上,路灯下她单薄的身影显得那样寂寥,她一定哭了,虽然极力压抑着,肩膀依旧在瑟瑟发抖。
洛河轻轻阖了阖眼,迅疾追了上去,拦腰将明媚抱起来,然后伸手拦下正开过来的出租车,对司机说:“去医院。”
“玛格丽特”的门口,傅子宸摁掉手中燃尽了的烟蒂,目光怔怔地追着载着明媚与洛河的那辆出租车,良久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像是一场电影倒带,在他脑海里又过滤了一遍,当看见明媚不要命地扑到马路中央去捡那只铁盒中散落的东西时,他依旧忍不住再次深深震惊了。他原本以为那只铁盒中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却没想到只是一些在他看来丝毫没有价值甚至很幼稚的小玩意儿,彩色糖果纸?玻璃弹珠?火柴盒?破旧的发卡?一朵干瘪的花骨朵?那女人就为了这些东西,竟然连命都不要了……该说她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可那个瞬间,他是真的被她震惊到了,心中某个地方,忽然就轻轻地动了一下。
“子宸,你怎么出来这么久?”傅子宸只觉身体一沉,说话的女生已像条藤蔓似的缠上了他的手臂。他微微偏头,便看见穿得单薄的女生故意将衣袖掠到手臂上方,一条闪亮的水晶手链在她纤细洁白的手腕上微微晃荡。
“很漂亮是吗?”女生娇俏一笑,对着傅子宸的耳朵轻轻呵气,“你的眼光总是这么好,今天所有的生日礼物中,我最爱你送的。”
“是吗?”傅子宸手指缓缓移到她手腕处,轻轻一扭,那只手链便落在了他的手心,在女生惊讶的目光中,他手一扬,手链便被轻巧地扔到了马路中央,隔了一小段距离,上好水晶的光芒依旧很亮。
“喂!你干嘛!”女生震惊地瞪着傅子宸。
他也望着她。
“你快去帮我捡回来呀!等下会被车子压坏的啦!”女生脸都绿了。
傅子宸忽然“嗤”一声笑了,拨开女生依旧挽着他的手臂,“我先走了,不再见。”
“傅子宸!你混蛋!”女生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响在身后,傅子宸牵了牵嘴角,置若罔闻地穿过马路去对面地下停车场取车,走到刚刚明媚跌倒的地方时,他忍不住停了停,再抬脚时视线忽然瞥见路边低矮的灌木丛旁有一个白色物什,在飘着白雪的夜色下并不太容易被发现,心念一动,他走过去捡了起来。
坐在车里,傅子宸并没有立即发动引擎,而是开了灯,望着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白色信封,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哪根筋搭错了,竟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大概是今晚的生日宴实在太无趣了罢。
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副驾座位上,灯光下是五颜六色的各种手工diy卡片,他一张张看过去,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跟着卡片背面的署名时间,从上个月到四年前的夏天,每月一张的频率,一共四十九张。卡片上手绘着当时的心情,或一张大大的笑脸,或沉着嘴角,记录着那一刻的喜怒哀乐。而在表情的下方,每一张卡片上都写了一句话,或者应该称之为恋人间的小情话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