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赵昚悠悠的说道:“本来朕对韩侂胄这个小儿子没有任何印象,但是看到他在绍兴居然敢杀了李玄,挑了绍兴大营。朕就很喜欢他。虽然,他杀的是太子妃的弟弟,挑的是御前营在绍兴的兵马。可朕还是很欣赏他……多久了,大宋都没有见到这般敢于打破规矩的人了。你们想想,他手中只是一些弱女子,还有辛弃疾那个老头子暗地里的帮助,却能想到办法,把绍兴闹得天翻地覆……这样的人,要是在前线对付金人,又会怎样?”
罗弘毅汗如雨下,连连点头道:“官家说得是。”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赵昚悠然说道:“朕既然喜欢他,就不会让这个小后生去死。铁甲军调动瞒不过朕,而铁甲军毕竟是朕的军队。真要是韩风失手让铁甲军抓住了,朕的人,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齐友三心里一抖,突然想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可能『性』……若是李四维李冬豪父子抓住了韩风,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候,铁甲军突然哗变,救下韩风,很可能当场就把李四维李冬豪父子格杀。没有人会知道幕后的黑手就是皇帝陛下。而且李氏家族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因为——私自调动铁甲军出城,本来就是死罪!
罗弘毅谨慎的看了看齐友三,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恐。这位皇帝陛下,自从北伐失利之后,显得多少有些消沉,有些抑郁。可是大宋毕竟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赵昚想要做些什么,根本是无往而不利的。他要韩风死,又或者是要李四维和李冬豪父子去死,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而已,仅此而已!
“朕也想看看,这个韩风是不是在什么样的局面下都能活下来。所以朕知道铁甲军出城,没有做声。很有趣的是,韩侂胄明知道铁甲军是出城去对付他的儿子。可是也没有做声!韩侂胄啊韩侂胄,到底是韩家的人啊!”赵昚朗声大笑!
罗弘毅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进宫,实在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完全把自己降到了和猪一样白痴的地步。自己就不会用脑子想想,这里是临安,可不是淮安。若是淮安那里调动一百五十军人,皇帝或许不知道。可是临安城,调动五十人以上的兵马,都是要兵部加上枢密院批核的。一百五十人,要是能瞒得住赵昚的话。大宋也许早就换了皇帝了。
赵昚现在已经明说了,自己很喜欢韩风。那这些做大臣的还要怎么办?简直是呼之欲出嘛。罗弘毅恨不得自己照着脸上噼里啪啦抽十几个嘴巴子,然后拉着齐友三,一起从皇宫逃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相比较起来,韩侂胄就实在是老油条了。他就能敏锐的猜测到赵昚的用意,以不变应万变,连自己儿子的安危,都敢于寄托在赵昚的一念之间。这也难怪人家韩侂胄可以在枢密院呼风唤雨,可以五代为官了。
“臣,明白!”罗弘毅和齐友三一起点头说道。
赵昚淡淡的吩咐道:“说你们明白,你们也未必真的就明白。朕还是说仔细一点,免得你们办错了事情。大理寺,刑部,枢密院,兵部,无论是那个地方。韩风要告,就让他告。一切按照程序让他去告。甚至是御史台,只要他愿意告下去,就行。他要告李四维,李冬豪父子。那就让他们当堂对质。你们只管把事情拖下去就行了!”
罗弘毅这次强行闭上了口,坚决不再多话。可是那个没有眼『色』的齐友三却是怎么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韩风不拖怎么办?”
“那你就自己摘了官帽,回家养老去吧。”赵昚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朝内宫走去。几名亲信的太监宫女急忙收拾东西,跟随在赵昚身侧,渐渐远去。
大宋需要这样的官员,一个朝廷若都是欧阳修司马光这样的官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一个朝廷要都是贪官污吏,无能之辈。更是坏事。一个最和谐的朝廷,需要有人能做事,也需要有人做坏事,还需要有些人什么事情都不要做……
赵昚显然是深谙用人之道。只是丢下了这句话,余下的就让罗弘毅和齐友三两人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罗弘毅和齐友三两人擦了擦顺着额角流下来的汗水,已经被赵昚训了半天,腰都是一直弯着的。现在赵昚已经走远了,两人才敢渐渐直起腰来,这才觉得,自己的腰好像已经断了似的,根本就用不上力气。心里由不得暗叹了几句,难怪赵昚安安稳稳的做了二十七年皇帝,人家对这个朝廷的控制,根本不是罗弘毅和齐友三这样的官员能够想象的。
罗弘毅和齐友三两人齐齐的叹息几声,互相说着话,朝宫外缓步走去,此时,太阳只是刚刚开始偏西而已……
“女儿啊,你怎么说跑就跑啊……”郦夫人看到教阅房的人把女儿给送了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好心想要招呼教阅房的人来尚书府吃点东西,喝点茶水。可是小舞只是淡淡的一句,说教阅房还要回去办事,便带着姐妹们和无法远去。
郦君瑾幽幽的叹了口气:“娘啊,这次不出去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女儿在临安城,觉得天,就是这么大,地就是这么大。出门才不过两天的日子。好像过了两年似的,简直是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自己前边这十几年,简直是白活了。”
“瞎说什么。”郦夫人斥道:“怎么能叫白活了?我们瑾瑾啊,心灵手巧,会做女红,又读得诗书。临安能有几个跟我们家瑾瑾比的女子?我看啊,也就是之前那个李易安,才能和我们瑾瑾相比。哦,不对,李易安是改嫁过的。女儿啊,就当娘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郦君瑾只是淡淡一笑,她身上还是那套有些破烂,并且脏兮兮的衣服。江江已经去了后边的闺房,给郦君瑾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去了。郦君瑾看着自己的母亲,淡淡的说道:“娘,出去这两日,女儿想的很清楚。终身大事,不可草率。还是把女儿的亲事给回绝了吧。一时之间,女儿真的不想嫁人。”
“女儿啊,你不知道。这次是好人家。”郦夫人看着左右没人,便拉住了郦君瑾的手劝说道:“你说朝中三大家族是哪三大,可不是韩家,吴家,曹家这三家吗?韩家五代为官,这次人家要说的,就是韩侂胄大人的小儿子,名字叫做韩风的,是在枢密院……”
“就算那个什么什么韩风是相国,女儿现在也不想嫁。一个男人,还是要都担当,有气度的好些。最好还要懂得照顾人……临安的小衙内们,却懂得个什么?”郦君瑾说到这里,忽然脸上一红,显然是想到了韩风光着膀子睡在地上,却把那件脏兮兮带着血的破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的事。心头不免有些恼火,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郦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郦君瑾,终于没有再劝她,只是淡淡的吩咐道:“瑾瑾,你还是先去洗澡休息一下吧……至于什么婚配的事,我们来日再说吧!”
郦君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郦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想起刚才送女儿回家的那些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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