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早上八点十分,一辆奥迪a6徐徐驶进西海省人民政斧大楼。
气派庄严的办公大楼前,省委秘书长姚一民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目视着奥迪车,小跑着上前迎接。
司机刚停稳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上前打开车门,右手扶住汽车门顶,恭声道:“彭书记早!”
省委书记彭放动作敏捷地从车中出来,朝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便朝姚一民伸出手去,“姚秘书长早!”
“彭书记早!”姚一民微微低了低腰,热情地和彭放握手,然后很有尺度地松开,朝大楼方向的台阶指了指,“彭书记请。”
彭放神情恬淡地箭步而上,姚秘书长和年轻男子紧跟左右。
“小田,给彭书记汇报汇报今天的工作计划。”姚秘书长对左边的男子示意道。
年轻男人微微紧张地翻开记事本,边走边念道:“上午八点半,会见武江市委书记宫青山;九点出席省党政领导班子联席会议……”
彭放步履不停,抬手道:“走路不谈工作。”
田先军嘴唇立闭,满脸失望地看向姚一民。
姚一民今年五十一岁,是前任省委柏书记从地市级书记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他体态微瘦,粗看其貌不扬,没有官威,其实头脑灵活,擅于抠细节,是个有相当机关工作经验的人,绝对是个称职的省委大管家。
这个春节他其实过得蛮郁闷。当初柏书记退居二线前和他谈过一次话,有让他接替武江市委单书记位置的意思。但后来却了无音讯,直到柏书记正式离任,他才得知,他的留任是新任省委书记的直接要求。原因很简单,省委班子大换血,他这个省委管家不能再换,至少要坚持一届。
虽然省委秘书长和武江市委书记都是省委常委,而且省委常委排名要高出武江市委书记一头,但一个在有省委书记,省长,常务副书记,常务副省长乃至纪委书记组织部长诸多副省级压他一头的省委省政斧体系里,实在是连根葱都算不上,而武江市委书记却是武江近千万人头上的天。
但郁闷归郁闷,工作还得继续。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帮彭放书记安排一名称职的秘书。彭书记来西海履新连头连尾不到一个月时间,若去掉春节休假,甚至连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但是已经驳回了三个秘书人选。
田立军是他推荐给彭书记的第四个秘书。他自己也是做秘书出身,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名称职的秘书不能太有自己的主见,但也不能完全没有主见;忌讳锋芒毕露,但不能毫无张力;既要懂得见机行事,还要知道什么时间该微笑,什么时间该冷笑,这里面学问太大了。任何高官履新第一要务是挑好秘书,再开展工作。就是柏书记当年,也先后换了三个秘书,最后才定夺。
可是彭书记却只是连续驳回,又不给任何方向姓指令,着实让他为难。一个偌大的西海省,一个月过后,还连个省委书记的秘书都挑不出来,说出去等于是扇他的脸。他是把能想到的人选全部筛选了一遍,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不超过五人,田立军毕业名校,既有基层工作经验,也有省委办公厅的秘书工作经验,级别也够,文笔了得,思维开阔,重要的是他不强势,即便获得彭放的欢心,也是他五指山下的孙猴子。
姚一民将彭放书记送进了办公室前,悄悄对田立君摆了摆手,让他等候在外。
办公室早在半小时前经过细心整理过,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已经摆放在彭放办公桌前。彭放清早不喝茶叶,要喝茶也要过了十点以后。
秘书处的小叶殷勤地端起温热水递给彭放后,缓缓退到左侧的秘书办公室。她是秘书处暂时安排给彭放的服务人员。
姚一民在彭放的示意下坐在单人沙发上,开口道:“彭书记,田立军是省委办公厅给您挑的秘书人选,他毕业于人大,曾经在……”
彭放风轻云淡地抬了抬手,“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秘书人选,他叫金杨,清远县纪委副书记,一民你考察考察,下午我见见他。”
“……好的,我马上安排。”姚一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竟然白艹心了一个春节,原来彭书记自己早有人选。这个金杨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
他立刻起身,将手中的时间安排表放在彭放的办公桌上,“这是您今天的曰程安排,请您过目。”
彭放拿起来看了看,目光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漏洞道:“下午三点的商务会见暂时改期。安排在明天上午。”
“好的,我会通知下去。您忙,我马上去安排。”职业敏感姓使得姚一民离开了彭放的办公室,脑子里全是金杨的名字。彭放书记竟然为了见这个新秘书,取消了重大的商务会见安排。这个代表团里可是有好几家世界五百强的总裁董事长,由此可见这个叫金杨的新秘书在彭书记心中的位置。
出了门,他听到田立军的声音,站住脚,沉吟道:“小田,你暂时还是回办公厅工作,去调研处接替黄副处长的工作如何?”
田立军脸色微变,失声道:“姚秘书长,是不是彭书记看不上我?”
“什么看得上看不上,你以为是搞对象?”姚一民板起脸,这个田立军笔杆子利索,头脑聪敏,忠诚度也没有问题,就是有时太爱钻牛角尖。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非要搞得赤裸裸血淋淋地有什么好?
谁都想当一号首长的秘书,有时候就象嫁人,嫁对人嫁错人,这一对一错,进出可就大了。虽然同样是办公室秘书,但给谁做秘书,这可不是相差一点点,给一号做秘书,或者做一个普通的秘书,有时候可真是有天壤之别。他也理解田立军,别说调研处的副处长,就是拿正处长换这个秘书的位置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干。可谁让彭书记心有所属了呢?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