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苇睡着后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中,陆地结婚了。在楼下的单元门口,不少人簇拥着一个罩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款款走来。到了楼下,人们嚷着要陆地背新娘子上楼,陆地胸前戴着花,弯腰背起了新娘子一直上到6楼,进入了隔壁那间房子。新娘子坐在床沿上,始终一言不发。高苇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非常想看一看新娘子的面容。但红盖头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高苇听见人群中有人说新娘子的名字叫梅姐,她觉得这名字好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说过的……
这是一个充满喜庆色彩的梦,高苇醒来后不禁好奇地想,陆地真的要结婚了吗?她想起中午遇见他时,他新理了头,显得很精神。还有,自己上次梦见厨房里淌着水,醒来后果然是那样,那么,今晚的梦是不是也是事实呢?
现在是凌晨3点多钟,高苇强烈地想去隔壁屋子看一看,张骏在她身边睡得正熟,她不忍心叫醒他,便独自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出去。
隔壁房门紧闭,高苇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却开了。屋里一片漆黑,陆地今夜显然没有来过这里。高苇在门边摸到了电灯开关,灯亮了,客厅里和以前看见过的一样没有变化。高苇一转头,看见卧室的门fèng里透出灯光,里面有人吗?高苇想起梦中的那个新娘子,她罩着红盖头坐在床沿上。现在,她真在里面吗?高苇走到卧室门口,推门往里一看,床上躺着一个人,是陆地!他手脚伸开仰躺在床上,脖子上流出的鲜血将床染红了一大片,地上有一把浸在血迹中的菜刀……
天哪!陆地自杀了,高苇捂住脸转身就跑,却一头撞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她发出一声惨叫,那人抱住她说,别怕,我是张骏。高苇缓了一口气,幸好他醒后跟了出来,不然她跌倒在这里会昏迷过去的。事后,高苇对自己当夜的行为非常不解,她醒来后执意要去隔壁察看,好像并不是她自己的意志。
当时,张骏还算镇定,他走到床边看了看死者,说早已死去了,我们赶快报警吧。
高苇说,既然已经死了,让他在这床上多躺一会儿吧。他是和梅姐结婚去了。梅姐是这屋里的女主人,陆地说过要和她结婚的……
54
梧桐巷9号,陆地之死的风波已经平息下去。受不了种种惊吓的高苇已搬去和周玫同住。她已经向公司提出了辞职申请,再有几天她与张骏就将和周玫一起离开这座城市远走高飞。
高苇住过的房子,现在由郑川住着。他执意要来住一住,高苇无法拦住他。
郑川来这里是为了与林晓月见面。他带来了手提电脑,住下的第一天,他给林晓月的邮箱发去了邮件。他在邮件中说,我现在已住在你的屋子里,我有种回家的感觉。你发给我的10封回忆往事的邮件我都看了。我盼着你能回到家里。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就像当年在河边或者在镇口等你一样。
第一天过去了,郑川既没有收到回信,屋里也没出现任何身影。第二天,仍然是在平淡无奇中度过,唯一值得提起的是夜半吹过一阵大风,厨房里有扇未关的窗被风吹得“砰砰”地响。郑川起床去关上窗后也就没事了。
第三天,太阳从房子的东窗照到西窗,然后红光慢慢熄灭,让夜的墨汁在窗玻璃上一笔笔涂上,直到一片漆黑中能照出人的影子。郑川打开电脑,意外地看见一封新到的邮件!
郑川心里一阵狂跳,这邮件仍然来自林晓月发出“往事”邮件的那个信箱———。郑川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匆匆扫了一眼后发现,这邮件的内容与以前完全不同。纯粹是一个与他和林晓月都没有关系的鬼故事,郑川认为这一定是某个发邮人发错了邮箱,不过,郑川对偶然的东西一向比较重视,管他是不是发错了邮箱,既然收到了,还是得认真看一遍,谁知道这故事里面藏着什么暗语呢。他对着电脑屏幕,认真地读起来———
邮件名:一个不得不读的鬼故事
吴君到a城去出差,夜里下飞机后与另外两个旅客共乘一辆出租车进城,3个人的大皮箱都放在汽车后备箱里。汽车进城后,司机将3个客人分别送到不同的旅馆,吴君是第2个下车的人,他拎上自己的大皮箱进了旅馆。住进房间后不久,吴很快发现自己拿错了皮箱。这口陌生的黑色皮箱与自己的皮箱除了颜色一样以外,品牌等各种标记都完全不同,密码锁自然也无法打开。吴君提了提这口箱子,沉甸甸的,他的心里稍踏实下来,因为他的箱子里除了换洗衣服之外没有更重要的东西,想来不会比这口箱子更值钱。那么,拿错了箱子的另一位乘客也会想法来找回箱子的。
吴君没记住出租车的牌照,只好给客运管理处打电话,对方询问了相关情况后,告诉他别着急,现在已快半夜了,他们会在明天之内替他找回皮箱。
吴君心安理得地准备睡觉。他先进浴室洗澡,正在淋浴时,突然看见镜子里有一个女人!由于镜面上的水雾太浓,那女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吴君大惊,回头往浴室门口看去,没人。再看镜子,那女人还在,就站在他的背后!他赶紧用毛巾去擦镜子上的水雾,一边擦一边看见那女人转身跑出浴室门去。
吴君跟了出来,外门锁得好好的。房间一目了然,是藏不住人的,他检查了衣柜里面、电视柜后面以及床下,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他想着自己看花眼了吧。于是丢开这事,关了灯上床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吴君感到有冷气吹到脸上。他睁开眼,猛然看见一个女人正站在床前俯身看他。这女人满脸是血,两个空眼眶里没有眼珠,像两个黑洞洞的大坑。吴君惨叫一声,从床的另一边滚下去,然后爬起来绕过床尾想向门边跑,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下子爬不起来了。他想完了,那女鬼会来掐死他了。然而,周围却一直没有动静,吴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开了灯。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刚才将他绊倒在地的是放在墙边的那只黑色皮箱。
吴君终于对这只陌生的皮箱产生了怀疑。他拿出小刀撬开了箱上的锁,然后拉开长长的拉链,“咚”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箱里滚了出来!吴君只觉得天昏地转,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看见这人头是一个女人,在血肉模糊中,那颗头突然张口说话了:“我到处找你,你怎么不回家?”天哪,这不是他妻子的声音吗?吴君经商常年在外,他妻子3年前被入室抢劫的恶人杀害了。此时此刻,吴君头脑里“嗡”的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
第二天,客运管理处的人找到了搭乘吴君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说确有其事,但他搭乘的是两个客人而不是吴君所说的3个人。两个客人一个在城南旅馆下的车,另一个就是吴君了,他去城西,所以最后下车。至于皮箱,司机说只有一个放在汽车后备箱里的,那就是吴君的黑色皮箱。城南下车的人只拎着一个手提包,根本没使用后备箱。
事情蹊跷,客运管理处的人给吴君打电话没人接。不久就传来警方的消息,吴君在旅馆房间里莫名死亡,面部表情非常恐怖。他携带的一只黑色皮箱没有被撬损的痕迹,箱里有他的换洗衣物及来a城的机票等,包括他随身携带的钱财也尚在,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死亡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
郑川读完这个故事后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他迅速关闭了电脑,仿佛那故事中的人物,还有那颗会说话的人头会从电脑中滚出来似的。
关上电脑之后,他似乎有了点安全感。这才开始反复琢磨那个故事,然而,他想不出这和他正在等待的林晓月有什么联系。林晓月是温柔的、完整的,她至今也只是像影子一样飘来飘去。她将珍贵的往事用邮件发给他;她将早年的梳子和镜子留在他的办公室然后又悄悄收回;她从坟墓里出来时念着他;她试图在墓陵公司为他订一个墓,以便让他们紧靠在一起……郑川也遇见过恐怖的形象,但那一定不是林晓月,而是另外的野鬼。
夜已深了,郑川准备睡觉。他走进浴室冲凉,无意中看见镜子便想起了那个故事。此时的镜子上同样是水雾弥漫,他用毛巾擦了擦镜面,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他头发凌乱、目光呆滞,郑川对着这人哈了一口热气,他的脸顿时在镜面上模糊了,郑川不愿看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郑川继续冲澡,头却不停地扭来扭去,看看浴室门口,又看看镜子,平安无事,他裹上浴巾后松了一口气。
回到卧室,郑川立即关灯睡觉,但翻来覆去老是没能入眠。突然,他听见有轻微的响动声,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床前。屋里很黑,但他感觉到这是一个女人。“谁?”郑川下意识地发出惊问。那黑影并不回答,却突然俯下脸来,在快要碰到他鼻尖的一刹那,郑川看见这脸完全是一具骷髅!他惊叫一声滚向床的另一侧,同时伸手去摸电灯开关,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开亮了灯,抬头看屋里没有任何人影。然而,卧室门是大开着的,这表明刚才确实有人进出。
郑川下了床,双腿有点发抖地走出卧室去察看,猛然看见一只黑色的皮箱放在客厅里。他想起了出现在邮箱里的那个故事,便走过去拎了拎皮箱,果然很沉。他退后几步,不敢再碰它,他知道如果打开这皮箱便会有人头滚出来。
此情此景,郑川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张开嘴吸着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住在这里是为了和林晓月见面,可为什么总被野鬼缠身?
正在这时,郑川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门响。他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正站在书房门口直面对着他。这女人一身黑裙,面部只有两排裸露的牙齿和两个黑洞似的空眼眶。
郑川没有惊叫,没有呼喊,也没有跌倒或者逃跑,他像被钉在了屋子里一样,嘴唇抖动着,但发不出声音。他的双腿像木棍一样已经不属于自己。
“去打开那口箱子!”骷髅似的女人命令他。
郑川想说不,但仍发不出声音。由于这书房里以前就出现过厉鬼,郑川这次住进来后就从没进过书房,没想到一直有野鬼住在里面。
骷髅女人发出了冷笑,她迈动了步子,慢慢地向郑川走过来。突然,已经凝固了的血液在郑川身体里涌动起来,随着一声惊叫从他的喉头喷出,他一侧身捧起了茶几上的一个大花瓶,使尽全身力气向那个女鬼的头上砸去。
女鬼软绵绵地倒下去了,地上有红色的血。郑川看见这摊血围着他旋转起来,家具和墙壁也旋转起来……他的身体晃了晃,慢慢地倒在那口黑色皮箱旁边。他在心里叫道,林晓月,快来扶起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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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大厦24楼,高苇正在周玫的房间里看书。自从离开梧桐巷9号那处让人提心吊胆的房子后,她的心情一天天轻松起来。这得感谢周玫,她让她来这里暂住,两个女孩挤在一起,也少了晚上的寂寞。周玫说,开始并不了解她,但后来觉得她是个好女孩,所以才和她交上朋友,并且乐意她们一起去沿海城市寻求新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