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从镇外办事回外公家,走过一个很长的巷子,深夜的小镇阒寂无人,只有屋檐角落下几盏昏黄的灯,隐约感觉长路的尽头,有个人跟着我。
当时一路平安回到了家,也没有多想,现在一看到他,莫名的瞬间,就想起来了。
斯成没有说话,点点头默认了。
我们面对面僵硬地站着,气氛又尴尬又怪异,渐渐旁边有乡邻投过注视的目光,斯成打开了后备箱,将我的箱子塞进去,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上来。”
我手里捏着车票,脚下一动不动。
心底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
斯成不容我抵抗,他直接拿过我手里的票,走进去售票窗口,将票退了。
然后将那几张零散的钞票塞进了我的口袋。
他牵住我的手:“走吧。”
车子向镇外的公路开去,路面渐渐平整起来,雨刷偶尔刷缓慢地动一下,糖霜一下的细雨粘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
我坐在他的身旁,身旁的男人,他开车的样子,手搭在方面盘上的样子,他的样子,清俊无匹的侧脸,微微蹙眉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非常非常不对的事情。
过了好久,斯成终于轻轻地说:“别哭了。”
我终于出声抽泣起来。
我从去纽约读书之后,其实已经很少哭。
感情不顺,生活不顺,长期的压抑苦闷的生活几乎已经让我麻木,哪怕外婆走,只是觉得一直有黑色的大石头压在心底,但是也已经哭不出来。
只是见到他,一片刻,一刹那,在他身边,觉得温暖,觉得安宁,却知道一定留不住。
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悲从中来。
斯成在应急车道停下了车。
他扶着座椅,俯身过来将我抱在了怀里。
没有话可以说。
他的胸膛,他的臂弯,他身上散发的蔚然深秀的草木气息,混着凛冽的烟草味道,我埋进他的怀里,尽情地流眼泪。
等到我离开他的怀抱。
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我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的衬衣,黑色的特别明显,湿漉漉的一大片。
我呜呜地说:“你衣服湿了。”
斯成微微皱着眉,心疼又无奈的样子,抽出纸巾擦我的脸颊:“再哭,高速路都要塌了。”
我拿过纸巾,捂住脸,一阵阵的抽噎。
斯成用手撑住座椅,移动了一下腿,皱着眉头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抬起手,抚摸我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缓慢的,安稳的,沉着有力的。
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