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正好哄然爆出一阵欢呼声,放目看去,靶场边围拢了一圈闲暇的禁卫,场中一身玄黑戎装披挂胄甲的人,正拉开猿臂张箭搭弓。
几乎只见他臂膀平直抬起,那箭矢便虎啸着破空飞去,瞬息颤动着深入远处已插了一簇箭的靶心。
一时场外又响起山呼的叫好声。
阮木蘅顶风看了一会儿,风吹得齿苏,便拾级而下,也到校场中来。
才到箭亭要接着看,景鸾辞已瞥见她,在众目睽睽中放下弓箭,朝她走来。
靶场边围拢的人见有内眷,顷刻间意趣缺缺地散尽。
阮木蘅今日虽得了从尚服局送来的骑马装,却仍是一套常日练功的褚褐色短打,远看过去寒酸得连靶场内捡箭的都不如。
景鸾辞行来时见着,微微顿了一下便皱下眉头,上箭亭来沉了脸道,“不是有了马装么,怎么还穿得这样穷酸?”
阮木蘅当然自有她的道理,她若一身簇新骑马装招摇着到校场来,不就大张旗鼓地告知六宫之人,她宫正大人得了皇帝垂怜么,那明日翊宸宫可就要撕上女官院来了。
“奴婢就那么一身骑马装,怕穿坏了脏了,到时去丹岐围场不能穿,想着还是省点穿好。”
她轻笑着满不在乎地答道。
景鸾辞一时无语,道,“这么能精打细算,该是把户部那帮铺张浪费的撤了,引你坐镇才好!!”
脸上收敛着,眼眸中却蕴出笑意,温温地又溜了她几眼,见她上身短打穿得板正,脚上一双唯一簇新的马靴,却系得糊涂。
想都没想,弯腰蹲下来,替她将两边革带拉紧,惹得旁边明路掩嘴偷笑,阮木蘅自己也闹得个大红脸。
忙将脚一缩,自己蹲下来摆弄。
景鸾辞却面色如常,从容地叫人去将她的马备好,携着她离了箭亭到马场边上。
内苑马场虽然比不上京郊围场,却也不小,放眼望尽,黄草疏落,尘土卷天,四周看台角楼巍巍,其上插着旗幡随风猎猎作响,别有一番气派。
马场上更有一抹红逐着旗,追着风,驰着炫白的马,英姿飒爽地绕了满场后奔来。
阮木蘅看得兴起,景鸾辞却在一旁不悦道,“朕不是说清场吗?怎么有人还在上头?”
那卫兵不由一怔,看了眼先头的确是传达了圣意的周昙,“皇上今日不就是要教裴娘娘骑马么?怎么还不得让她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