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皇权之争,都少不了兵戎相见。真打起来,那都不是一、两个人会被牵连,恐怕两域之内的百姓也再难有安稳日子过了。
除非其中一方为了百姓妥协,否则兵戈交锋,注定血流成河。
好深的计谋。
高悦想通这一层,脸色凝重。抬手忙将那张写满字的白纸就着烛火点燃,待它烧得一干二净,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心中有些焦急,竟是隐隐希望快些回宫——虽说这国家谁当皇帝他其实都无所谓,可自己现在却挂着周家后宫侍君的名头,若真是眼睁睁看着天下易主无动于衷,最后他这个侍君甚至整个高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底,现在的皇帝周斐琦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若他被连根拔起,如高悦这种树叶上的伏蝉自然再无栖息之地!
且不说他现在和周斐琦的关系实际上如何,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是得尽快告知周斐琦一声。
高悦想着这事,这一晚都没怎么睡。
梁霄就几乎更没怎么睡了。
他夜市抓了那群跳大仙的后,又将聚集的百姓分别疏散——没吃送子馍馍的百姓登记在册,令其归家;吃了馍馍的百姓令其原地待命,等着赤云道长的弟子们赶来后为其诊断。因这次参与的百姓人数众多,这一晚光是捋清这些就足够他忙得了,更何况还有那些假仙需要一一过审。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霄才回了趟驿馆。这会儿高悦早洗漱完毕,正坐在大堂对着一桌子早餐发呆。其实他心里有些着急,昨晚他推断出的结果总想着要尽快告诉周斐琦,这事关系身家性命,与此相比,他和周斐琦之间其他过节都不值一提。
高悦正考虑着自己提前回京的可行性,抬头见门口出现了个人影,在夏日清晨的细碎金光中有些模糊,便眯了下眼才看清,来人正是梁霄。他连忙站了起来,追问:“怎么样了?问出什么了吗?”
梁霄走至他身前,高悦就说:“坐下来一同吃吧。”
“谢侍君。”梁霄行了一礼,他这会儿时间紧迫,也没再推辞,坐下后,道:“那些假仙审了一晚,纷纷一口咬定不知白古县的凶杀案,且不认蛊惑之事。说他们给百姓发的馒头就是普通馒头,不过做法开了光,确实有招福赐子的功效!还说若我们不信,让去问城里的王富户。”
“那你可有提审王富户?”高悦问。
“嗨,别提了,那王富户昨天就全家回他媳妇娘家了。她媳妇娘家在沽城,我已派人去追,只是不知这消息真假!”梁霄呼噜噜几口喝光了碗里的粥,将碗递给一旁伺候的士兵,那士兵连忙又给他盛了一碗。
高悦神情微闪,眯了下眼,道:“如此看来,这个王富户怕是看夜市情形不对,提前跑了。”
“我也是这样觉得。”说话间,梁霄又喝完一碗粥,筷子夹起一个馒头,大口啃起来。
梁霄一番话,高悦也听出来,大良镇这边形势也不容乐观,只不过那王富户若与假仙们是一伙儿的,这样让他跑回沽城恐怕不妥——只因,整场事件里,沽城貌似才是蛊之源头,这王富户往沽城跑若是去通风报信,恐怕那些暗中之人还会再使手段,如此一来再生变故,简直防不胜防!
高悦就道:“沽城那边可还能联络上?最好通知一下他们王富户这事,他们明着抓人也好,暗中监视伺机顺藤摸瓜也罢,总之咱们要有所防范,我总觉得,这事还有内幕,并非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至于昨晚他推导出的结果,高悦没有跟梁霄说,却是提了一下他想尽快回京,道:“眼下,大良镇这边你还抽身不得,赤云道长的弟子们什么时候能到?我恐怕要尽快回京,有些事情需尽快禀明陛下。”
梁霄一听这话,微微愣了下。道:“刚刚收到下属飞信,道长的弟子们午时过后就可抵达。侍君为何急着见陛下?”
高悦道:“情况紧急,有些细节需面圣详述。”
梁霄想了下,道:“既如此,容我再飞信与陛下,看陛下如何定夺。”
“也行。”
这事定下,高悦才有了些食欲,便端起碗,慢慢喝起粥来。
这两日,皇宫的鸽子满天飞,极阳殿几乎每个时辰都能看到白鸽降落,此景并不多见,自然引人瞩目。九皇子是个贪吃的小胖墩儿,宫里日常的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这两日也不知他从哪儿听说烤鸽子别有一番风味儿,这便盯上了极阳殿的白鸽。
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不论是什么食材,只要被九皇子盯上,那基本就没有能逃出那双小胖魔爪儿的可能。这不,极阳殿此时就因九皇子突然造访,乱做一团。
一群太监宫女在极阳殿的大院子里,围成了一个圈儿。圈儿里张公公正满脸堆笑,弯腰耐心地哄着一个七八岁的胖小子,那胖小孩儿此时正双手抓着一只白鸽子,满脸戒备地往身后藏。他边藏还边道:“你们大胆!!皇帝哥哥早就说过,这宫里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谁若敢苛扣本王的膳食,一律问斩!现在不过是只鸽子!本王要吃它,那是它的福气,你们胆敢拦着?!是不是活腻了?!!”
别看九皇子才几岁,那真是鬼精鬼精的,一番话说得张公公等人哑口无言,一时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劝才好。若这鸽子是只普通的肉鸽也就罢了,偏生这是皇上御用的信鸽,此时鸽子腿上还绑着竹筒,这显然是有情报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