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他弄好早饭,叫她起来吃饭,她仍不理。过去,两口子闹矛盾,一宿起来就好了。今天,她还得理不饶人。不对,她得什么理?全是胡言乱语!捡根鸡毛当令箭!要说委屈,我仲秋才委屈,你凭空泼些脏水在我身上。要是别人还可理解,可你是我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婆,却这样……仲秋没理她,自己吃了饭,去报社了。今天一有空就想这事:她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想不出来。还是只有和她好好谈一谈。原想早点回家,结果拖到了七点过。他加足马力,抄近道回到家,取出防盗门钥匙,插进锁孔,反时针拧了一圈,门没有开。他心一凉:里面没人。要是有人,只一圈就开了,除非她在里面反锁了。再拧两圈,门开了,没有灯光,没有人气,屋里冷清清的。妻子不在家。她到哪去了?要是往天,她早就回来了。这是一个反常。也许是在单位加班?但这么年来,很少听说过她加班。兰的单位对国家的劳动法规学得最好,节假日,八小时以外,从来没有让职工加过班。她的头儿说:人类社会的进步,我们的努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把复杂变简单,就是在八小时以内把该做的做完。你要把简单搞复杂,要在八小时之外加班加点,我不但不表扬,反而要扣你的奖金,要批评你!你浪费了我的电力,影响了职工的身心健康!也许今天是个特殊。他给她的单位打电话,值班的说,早就下班了,没有任何人加班。也许,去逛商店了……
管她的哟,先做饭吧。饭都要做好了,还没有听到开门声。她去哪里了?给她的同事打电话,第一家无人接,第二家接了,说下班时是一起走到车站才分的手,不知她去了哪里。最后,这个很崇拜仲秋的女同事说:&ldo;仲记者,你们是不是吵了嘴?我今天看她精神不大好,沉默寡言的。&rdo;
仲秋一惊,她怎么知道?但很平静地否认:&ldo;没有呀。她没有说去哪里吗?&rdo;
&ldo;没有。&rdo;
仲秋搁下电话,心里急得不行:她到哪去了?屋里寂静无声。屋外走廊传来囔囔的皮鞋声。是她回来了。不,这声音响了过去,是隔壁邻居回来了。他又给兰的姐妹亲友打电话,有的无人接,凡有人接的都说没看到她,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们联系了。仲秋突然想起来了,兰肯定是去她母亲那里了,前两天她还在说好久没有去看她老人家了。他使劲拍了一下脑壳,骂道:&ldo;真是忙人无计!&rdo;
她的父亲早几年就去世了,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幺儿的单位去年集资建房,一家三口搬进了新房。幺儿叫她一起过去住,她死活不干:我和你老汉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他在哪里走的,我也要在那里走!儿女们无奈,只好让她住在老屋,请了一个钟点工保姆照料她,大家有空就回去看一看。仲秋家住得远,加之他又忙,回去的时间不多,常常是兰一个人回去看望。干脆赶回去,一是看看老母,二是接兰回来,也算是下个矮桩,消弭前嫌,冤家都宜解不宜结,何况夫妻!他边想边拿起摩托车钥匙,头盔,正要出门,又反身取了一个头盔,呆会儿妻子要戴。下得楼来,在超市给岳母买了水果和糕点,就发动了摩托车。到了岳母家门口,里面正有说话声。仲秋好不高兴,提着礼物,疾步奔进屋,只看见一个女人坐着的背影。岳母正面向着她。那个女人在给她洗脚。仲秋喊了一声:&ldo;妈!&rdo;
岳母已看见了他,高兴地问:&ldo;仲秋,你舍得回来呀?&rdo;
&ldo;我……&rdo;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他一直看着的那个背向着他的女人已随着岳母的声音回过头来。那不是兰,而是那个钟点工。仲秋顿时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木然了,然后睁着眼四处打望,一句话情不自禁地从嘴里蹦了出来,&ldo;妈,兰来没有?&rdo;
妻子失踪(3)
岳母摇着头说:&ldo;没有。还是、是上个月来过了,都有一二十天啦。她在忙啥子?你今天起仙风了?&rdo;
仲秋还没有转过弯来,按着他的固定思维继续问:&ldo;她没来?&rdo;
&ldo;没有看见孃孃。&rdo;钟点工补充道。
兰没来?她去哪里了?能找的都找了呀。岳母见女婿神不守舍的样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说:&ldo;啥子事吗?你坐嘛。&rdo;
&ldo;妈,没得事。我以为兰到你这里来了哩。&rdo;仲秋没有坐。钟点工给他送来一杯开水,他双手捧着,没有喝。
&ldo;你在找她?&rdo;岳母又问,&ldo;她走哪里去,不跟你说?&rdo;
&ldo;没有。屋里没有。大姐他们那几家也没有。不知道她去哪里了?&rdo;
&ldo;好多钟了哟,还没回屋?&rdo;老太婆站了起来。
仲秋心乱如麻。自从和兰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有这样不打招呼而不知去向的。他到哪里去了?现在社会秩序不大好,他就不时地编发过妇女独身在外被抢、被强奸(例如李一凡),甚至被杀害的消息……一丝惊悚掠过全身,背心微微发凉,双腿也像被电麻了一样……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ldo;咕都咕都&rdo;地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搁下杯子,就要离开。岳母叫住了他:&ldo;喂,你吃了没有?吃饭噻。&rdo;
&ldo;不。我走了,妈!我去找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