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确实不好讲。图书馆还不是为了读者多,好去馆里借书、看书。你那些观点我赞成,但这种场合不敢讲。&rdo;
&ldo;有什么怕的?学术研究,一家之言嘛。&rdo;
方老师解释道:&ldo;这种普及性的还是有些不同。&rdo;
&ldo;就是要在这种场合打杀那些垃圾!&rdo;阳昆挥了一下捏成拳头的右手。
方老师不想再就这个女性文学争论下去,就转了话题:&ldo;本来想顺便看看你俩,打电话到系上,说你在,就来了。&rdo;
过去,不管是老师、同学、同事、学生,只要提到他两口子,阳昆心里就特爽。此时,方老师一见面已三次提到&ldo;你两个&rdo;、&ldo;你俩&rdo;,他就不自在,脸上讪讪的,刚才争论的气势一下没有了。他怕方老师继续提起&ldo;你两个&rdo;,赶快叉开话题,&ldo;方老师,你坐下说嘛。&rdo;他欲给方老师倒水,拿起暖水瓶摇了摇,没有响声,自责道,&ldo;哎呀,没有水了。中午喝光了,忘了去打水。我这就去。&rdo;他提起暖水瓶就要出去。
方老师伸手制止了他:&ldo;不去了。我们出去走一走,找个地方喝茶吃饭一肩挑。&rdo;
阳昆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他们在校园那条被夹竹桃护卫着的小道上静静地走,一时找不到相同的话题。阳昆想说,但怕方老师提到李一凡,显得尴尬,也就默默地走着。方老师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阳昆想,为什么方老师今天要来找?真的是顺便还是有另外的事?是不是他有熟人在理工大学,要来找自己帮忙?或者是有熟人要考理工大学,要自己出力?对,马上就是成人高考了。肯定是。老师找学生帮忙,在当今是一件普遍的事。因为,学生遍天下,在各行各业,乃至权势部门,而且有的还占据要津。那些教龄越长的老师,办起事来游刃有余,处处畅通。学生多呀!但方老师没开口,他也就不问,就这样兜着。左边传来一阵阵喧嚣:&ldo;进了,进了!&rdo;
方老师透过夹竹桃叶缝看过去,足球场里在进行激烈的争夺,红队以压倒优势攻到了蓝队的阵地上,于是问:&ldo;是学生在踢还是教师?&rdo;
&ldo;天天这个时候都有人踢。有时是校际之间,有时是系与系之间。我们学校足球爱好者多。学校呢?&rdo;
方老师知道他指的是师大,说:&ldo;也是。现在是足球热嘛。&rdo;
&ldo;董教授呢,还好吗?&rdo;董教授是阳昆的研究生导师,对阳昆很不错。他每次见到师大中文系的人,都要打听他。
&ldo;他已经退下来了。身体还不错。据说现在在弄一本关于唐宋文学的专著。&rdo;
&ldo;查教授呢?还写字吗?&rdo;
&ldo;还写。而且越来越值钱了。&rdo;方老师说,&ldo;你可以找他给你写一幅。&rdo;
阳昆叹了口气,说:&ldo;当初,市场行为还没到现在这个程度,求教授写幅字,肯定没问题。但现在,那字就是钱呀!不好开口了。&rdo;
他俩就这样边说边走,基本上都没有离开师大这个主题。信步由缰,不觉又来到了那个阳昆打发愁绪、寂寞、愤懑的小馆子。怎么会到这里来呢?预兆不好。这可是自己给自己剥鲁迅诗自嘲的地方啊!他犹豫了,想换一个能不回忆过去,给予自己好心情的地方,但方老师已迈进了门槛。只好跟着。店堂里没有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要了一壶云南糯米香茶,一碟黑瓜子。方老师提起茶壶要给阳昆倒茶,他伸手制止:&ldo;方老师,让我来倒。我是学生。&rdo;
不欢而散(2)
&ldo;哪来这样多规矩?过去是师生,现在是朋友、同事了。&rdo;方老师给他倒了半杯,给自己的杯子也倒了一半。
&ldo;不,老师永远是老师。&rdo;
茶喝了,嗑着香而碎的黑瓜子,方老师像是随口问:&ldo;阳昆,你住那个地方很糟糕,条件不好。&rdo;
&ldo;是。&rdo;他嗑着瓜子说,&ldo;贾书记说,正在给我另外找……&rdo;他知道说漏了嘴,赶紧刹住了。
&ldo;给你另外找?你住在学校?&rdo;方老师故作惊讶,追问道,&ldo;怎么不回家住?&rdo;
&ldo;我、我在整评职称的材料。&rdo;
&ldo;这个要多久?&rdo;
&ldo;我还有其他事。&rdo;阳昆脑瓜子里一转念,干脆引出方老师的目的算了,免得他老在这房子问题上转,&ldo;方老师,师大的成人高考怎么样?&rdo;
&ldo;据说是一般化。&rdo;
&ldo;今年招多少?&rdo;
&ldo;不知道。&rdo;方老师慢慢品着茶,不露声色地看着阳昆。
阳昆心里没底了:我抛出话头,他不接招。那么他来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今天却不请自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老师放下茶杯,眼光落在阳昆脸上,单刀直入:&ldo;阳昆,我们不要饶圈子了。我问你,你和李一凡到底怎样了?&rdo;
刚才还主动接受方老师的眼光的审视的阳昆,把脸偏向了窗口,把眼光投到外面的根根淡黄色的斑竹上,投到那在细风中摇曳的叶片上,两个鼻孔出着粗气,嘴唇一动一动的,但就是没有话出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吐出软不拉几的四个字:&ldo;没有怎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