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平长驱直入。有个体格雄壮,令人误以为是相扑力士的男子,紧跟在他身边走了进来。原来如此,手下便是反映其头子为人的镜子‐‐平四郎此时此刻,脑袋里竟想着不相干的事。政五郎的手下便反映出政五郎,仁平的手下便反映出仁平,比看本人还清楚。
「这是什么?咦,这是骨头嘛,骨头。」
仁平喜不自胜地咕咕笑着,晃着身体走向年轻大夫。然后,一副这时候才注意到般,瞅着他的脸,故作惊讶。
「哦,这不是相马大夫嘛?真是巧遇啊!原来大夫是井筒大爷的旧识?分明又忙又累,还帮公役办案,真是位奇人哪。」
弓之助坐倒在土堆里,仿佛看到什么稀世怪物般望着仁平。他那身褪了色的直纹和服,原本多半是浅黄色或草绿色吧,但在夕阳之下,看来竟像红色。
「这骨头,是凑屋总右卫门的侄女‐‐十七年前便不知去向的那个叫葵的女人的吧,大夫?不,井筒大爷?我该问谁才是?」
相马大夫平静地说道:「个中详情我是不太清楚……」
仁平又夸大地将双手一摊,打断大夫的话,惊道:「哦,你不知道?那么大夫,接下来可就有趣了。凑屋总右卫门和他老婆阿藤的罪行就要被揭露出来了,钜细靡遗、一项不漏,全部都要被摊在大太阳底下。」
相马大夫右手托着下颚骨,摇摇头。「但是……」
「年轻大夫不要说话。」仁平无礼地以蔑视的态度说道。「井筒大爷倒是老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大爷?」
平四郎问道:「你知道多少?」
仁平脸上肌肉扭曲,不可一世地笑了。说谎的人嘴角总是弯的,这说法似乎是真的。
「和大爷知道的一样多。」
「但是……」相马大夫又想插话进来,仁平急上前一步。
「我叫你闭嘴!年轻大夫!」
相马大夫却像是怀疑仁平是不是疯了般,正色直勾勾地盯着仁平的眼睛。
「我的确不知个中详情,但你似乎也断定得太早了。」
这样的态度,似乎让仁平有些慌张。「你、你在说什么?」
「听你的话,似乎是把这东西当作那个叫葵的人的骨头。」
「没错,这还用得着问吗!」仁平双手一挥,指向平四郎等人。
「井筒大爷会这么慎重其事,来挖这块烂地方,就是为了找出那女人的骨头!」
虽不愿承认,但事实确是如此。这家伙真是死缠不放,难不成头的另一侧也长了眼睛?平四郎心里这么想。凑屋也完了‐‐
「可是……」相马大夫依然一脸正经,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觉得什么事情很可笑。
「可是啊,这不是人的骨头。」
这话花了两下心跳的时间,才传到仁平耳里。
「你、你说什么?」仁平的嘴朝着刚才奸笑时的反方向扭曲。「你睡昏头了吗?大夫。」
「睡昏头的不是我,是你。」相马大夫将手上的颚骨拿到仁平眼前。
「看仔细了。这确实是下颚的骨头,但是,这个地方有獠牙。」
平四郎等人也站起身来,一齐靠近相马大夫。只有弓之助还站不起来,坐倒在地。
相马大夫拿指尖戳戳颚骨的一角。「看,就是这里。尖端折断了可能比较难看出来,不过这是獠牙,错不了的。再说,光看其他牙齿的排列方式和形状就知道,这不是人的下颚。」
不是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