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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2页）

&ldo;有预言，大唐三世之后，有个女主武王将取天下，且将屠杀李氏子孙。&rdo;长孙无忌目光一厉，&ldo;为了大唐江山，望殿下将此妖女诛杀。&rdo;

李治断然答道：&ldo;不，此事不可。&rdo;

&ldo;殿下！此乃陛下旨意！请殿下遵旨意。&rdo;长孙无忌亦不松口。

&ldo;从古到今，有哪一个女子做过帝王？妖言惑众，普通人当真也就罢了，舅舅又怎能相信呢？&rdo;李治眉眼一横，颇显凌厉，&ldo;父皇乃英明君主，绝不会听信此等谣言。&rdo;

李治的那几句话，如同一声闷雷，虽不十分响亮，却足够让人震撼。

我固然听得一震，长孙无忌更是恍神，他沉默了良久才又说道：&ldo;其实陛下为何要杀武媚娘，除了那个预言，个中原因殿下应该明白的。&rdo;

&ldo;你是说，与媚娘的母亲有关？&rdo;李治微怔，望了我一眼，才又说道。

我瞬间明白过来，忽然觉得无比荒诞，只想笑。陛下虽然深爱母亲，但对母亲下嫁他人，且育有一女之事始终耿耿于怀，但他是一代帝王，只为了儿女情长，绝不能杀害无辜。且母亲在时，他当然也不能对我痛下杀手，只得编造出一个名目，将我治罪。

长孙无忌颔首：&ldo;是，这是陛下的遗诏，请殿下遵从行事。&rdo;

&ldo;不，武媚娘绝不能杀。父皇一世英明，绝不能为此事所累。&rdo;李治的声调并不高，只恰好令我与长孙无忌听见，&ldo;这样吧，父皇诏书中说，后宫嫔妃一律供养佛寺，出家为尼，那便令武媚娘也去感业寺修行。&rdo;

&ldo;不，不可呀！殿下……&rdo;长孙无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治挥手打断了。

李治毅然道：&ldo;此事便这么定了，舅舅就不必多言了。&rdo;他言毕，淡淡转头望了长孙无忌一眼。那目光，似有一丝冷漠，有一点威严，还有一抹执著，不过份，不夸张，却力道足够，分量十足，不卑不亢，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长孙无忌一时静默无言，神情有些错愕。

一向木讷少言的李治，从不曾像此刻这般伟岸。我怔怔地望着他，他站得笔直，背在身后的手却在不停来回搓着。他是惊慌的，却强自镇定。

他是为我么？这懦弱内敛的男子，却为我露出了锋芒。

&ldo;唉……好吧。&rdo;长孙无忌深叹道，&ldo;原先陛下的本意也只令武媚娘远离皇宫，如此也好，令她潜心向佛，修身养性。&rdo;

&ldo;我知道了……&rdo;我自知这已是极限了，我此时亦无力抗挣，遂低头答道，&ldo;但走之前，我想再去看一眼我与母亲住过的地方。&rdo;

案几上，香炉中缕缕清烟，似断非断，若连若续。窗外寒梅早已凋零，只剩枯瘦的枝桠凄楚地伸向空中。斜晖透窗而入，映得一室斑驳。

我与母亲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如今回想起来，如湖中倒影，恍惚迷离，总不真切。深宫高墙隔绝了探视，锁住了满园繁华。

案上仍整齐地摆放着母亲心爱的笔墨纸砚，然而放在最醒目处的，却是母亲从不离身的长剑。

母亲是将它留给了么？我径直走到案前，手轻轻抚上冰凉的剑鞘。

&ldo;你母亲，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ldo;李治一身孝服，静静走进屋来，他站在我身旁，淡淡地说道，&rdo;若不是她的提点，我的太子之位，也不会如此稳固。&rdo;

&ldo;你见过我母亲？&rdo;我暗暗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

&ldo;是的。那时我刚被策封太子，心中很是惶恐。一日我去两仪殿，正巧父皇不在，我便将自己的字帖交予你母亲。她看后赞誉有加，她说：&lso;王羲之的字已是字中绝顶，若想超过它是难如登天，若要写得与它一般好，已是不世之才。大多数人只能模仿他的字，从而发挥自己特性。字如其人，我看殿下的字，气与质，皆是天纵。这是天生的帝王字，无论怎么写，仍脱不开帝王气，非常人可评议，所以，殿下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不可轻言放弃。&rso;&rdo;李治神情飘渺，语调温柔，&ldo;世间竟有如此美丽而有善解人意的女子，难怪父皇钟情于她。她前些日子还专程与我谈话……&rdo;

我追问道：&ldo;母亲对你说什么了？&rdo;

&ldo;她说若我是真心喜欢你，便要好好待你，绝不可辜负你。&rdo;李治抚着我的长发，喃喃道，&ldo;她似乎早已料定有今日，知道父皇要杀你，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切，让你去感业寺出家也是她的主意，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保你周全。媚娘……&rdo;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拭过我的眼角，指尖上沾染了点点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