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反应极快,趁着还未露面,他拉起叶怀羽便往楼上走:“那两位的人又找来了。”
叶监正一听,腿都发软:“啊?这这这……”
两人在楼上待了一阵,却发现这酒楼根本无处可逃,翻窗越出去不是不行,但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就必然派人守在门外,再说了,这朱雀大街人来人往,真从窗户飞了个人出去,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你钦天监监正是个能人,带病飞檐走壁,当真国之栋梁。
楼下的交涉声还未停,秦歌立在原地,飞快地思索一阵,突然道:“叶大人,你得下去。”
叶怀羽一愣:“啊?我下去?”
“我理解错栖洲的意思了。”秦歌点头,“不是不能看见您,是不能看见我。”
叶怀羽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贺栖洲和他都是钦天监的人,就算一同吃个饭,那也都是钦天监内部的事,如今皇上倚重钦天监,要靠八字任用礼部尚书的事,满朝文武都一清二楚。要是这时候让他们看见钦天监同护国大将军牵扯在一起,情况可就更乱了。
秦歌一拍他的肩膀:“没事,您一会下去,就顺着栖洲的话头来,有他在,一定应付得来。”
叶怀羽一点头,又问:“那你呢?”
秦歌左右看看:“我自有我的躲藏之处,您记住,一会下去,别提起我,就当今日没我这号人。”
“今日是我先踏入这家店,我先同贺大人行的礼,要请,也该是我们丞相大人请了去,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
“请客还分什么先后?全看礼数齐全。我们太傅大人不仅派我来请,还备下了礼,就在外头,还请贺大人将监正大人请下来,咱们一起走。”
“哎你这话就不合适吧……”
聚福楼大堂,两个侍从正为请钦天监喝茶的时不阴不阳地互相攻讦,贺栖洲立在柜台边,慢条斯理地付了账,转身冲他们一笑:“二位,你们为难我也是无用,监正大人确实抱病,你们二位的心意可以领了,这茶当真……”
话未说完,叶怀羽便缓缓下楼来,争执的二人见了他,立即住了口,异口同声问候道:“监正大人。”
叶怀羽笑了笑,道:“多谢二位大人如此厚爱,我病中烦闷,正巧贺大人来探望,这才出门走了走,没想竟能被如此惦记,实在惶恐啊……”
一侍从道:“丞相看中叶大人,盛情邀请,还请叶大人赏脸。我家大人已在一碧居设好雅间,就等您了。”
另一人也道:“太傅大人听闻叶大人久病体弱,特意寻了上好的补药,也在一碧居设好天字号雅间,就盼着能与您见一面呢。”
贺栖洲扶着叶怀羽下了楼,一听这话,竟是笑了出来:“二位大人这么巧?那不如就凑一桌了吧。”
两人闻言,一同愣在了原地:“这……”
贺栖洲又道:“监正大人身体不适,真要去,还请带上我吧,这钦天监好歹归我暂管,我应该……也能派上点用场才是?”
第四十章平分秋色剑拔弩张
叶怀羽没想到自己跟着徒弟的见机行事,竟能把自己折腾到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里来。
一碧居是京城里最好的茶轩,这朱雀大街上的店,没点看家的本事,是决不能生存下来的。贺栖洲应了两人的邀约,跟着他们去了一碧居,让二位侍从与他们的主人商量商量,这监正大人横竖是要见的,不如两人一起见,也省了叶大人带病折腾,再见第二次。
两个侍从虽是百般不愿,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去问主人,一番拉锯按下不表,张丞相竟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愿意与覃太傅共处一室,请监正大人喝杯茶。
叶怀羽立在楼下,听得楼上小厮一声“二位大人天字雅间请”,竟连上楼都哆嗦。
贺栖洲将他扶稳,低声道:“师父……您紧张什么。”
叶怀羽哆嗦着:“这……这丞相大人竟会向太傅低头?”
贺栖洲“嗨”了一声:“那毕竟丞相大人没抢到天字雅间嘛。”
叶怀羽:“……”
师徒二人的低声交流,在踏上二楼的木地板后戛然而止。走廊尽头,就是天字雅间的入口,两位侍从极不情愿,却不得不一人一边守着门口,两人极有默契地侧着身,恨不能离对方再远一点。
连侍从都如此,这二位的剑拔弩张之势可见一斑。
一进屋,首先撞见的是坐在主客位的覃太傅,太傅大人头发花白,人却精瘦,他缓缓站起,冲着进门的二人点头问好,叶怀羽赶忙冲他行礼,却被一旁的张丞相拦住:“监正大人何必这么拘礼,今日是宴请你来喝茶,你还病着,让你再累着了可不合适。”
话未说完,他便邀着叶怀羽往雅间里侧走,那边,才是他落座的地方。
叶怀羽心道不好,可这厢还没开口,覃太傅便笑了一声:“您瞧瞧,这还有位贺大人呢,人好歹是客人,怎能就这么冷落了?来来来,叶大人,贺大人,茶已经备好了,咱们落座。”说着,他将贺栖洲引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
叶怀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竟不知道该坐哪里。
贺栖洲恭恭敬敬回了二人的礼,道:“监正大人还在病中,二位大人都是两朝元老,身份尊贵,离你们太近,恐怕病气沾染。下官位卑,又年纪尚浅,就由我这个小辈来照顾监正大人,三位大人尽管畅聊,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