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凤娘预估的耗时是两个月左右,怎么也能在元日前竣工——即使不能也要说能,单凤娘是不敢耽误王府过年的。
王府一开始整修,后院处匠人多有出入,纵使撞不到令嘉这,但还是多有不便。又兼冬季已至,北风卷席着大雪呼来,气候日寒。
身娇肉贵的令嘉打发了下人去收拾行李,自己抱起福寿,决意去别庄住上一阵,等王府竣工再回来。
皮糙肉厚的萧彻没她那么挑剔,但无奈两人这会正是情浓之时,哪忍得住两月不见,便同她一道去了别庄。
安石收到要为他收拾文书一并送过去的命令时,神色还算镇定——在跌了数次眼珠子之后,他已然学会对殿下的某些变化习以为常。
令嘉的别庄在城北郊外的一处山坡。山坡名汤泉山,山上的汤泉数不胜数。汤泉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气候寒冷的北方,一口温暖湿润的汤泉对于许多人来说实乃无价之物——或可说,想买也没处买。
因为,傅家一口气把整座汤泉山都给占下了,造了个汤泉别庄。虽还顶着个别庄的名头,但以建制论,堪比一座小行宫。当时的傅家正鼎盛,是北疆的无冕之王,如此霸道也是应当。但及至如今,这座逾制的汤泉别庄倒成了烫手的山芋。萧彻初入燕州时,傅家曾有意将汤泉别庄赠予他,但被萧彻推去。直至令嘉嫁与萧彻,这处别庄才以嫁妆的名义,名正言顺地献与皇室。
萧彻不好享乐,对温泉无有偏好。他却是不知温泉之乐,在于温泉之外也
个中趣意,遍览各色话本的令嘉倒是比萧彻更清楚。只是时逢冬日,正是令嘉懒得发芽的时候,对闺房之乐兴致缺缺,刻意避开了萧彻,去了小梅院,这里有着令嘉最喜欢的泉眼。
天色苍茫邈远,映入泉中,只截得一汪幽幽,泉边一树老梅,虬枝峥嵘,红星点点,暗香浮动。
令嘉靠着石岸,眯着眼似在休憩。在她不远处,一张原是用来装瓜果盘碟的小木案浮在泉面,福寿躺在其上,一动不动,只一根尾巴在后面一下一下地拍着水。
一人一宠都在享受着这放松的氛围。
令嘉有些贪心地想着:若是再来一场飘雪,那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然后,雪就来了。
令嘉满意之余,却仍觉少了些什么。
再然后,萧彻也来了。
先是一团模糊的苍色人影,渐渐地颀长的身形清晰了些,再渐渐地俊逸的眉目也显露出来。
令嘉看着他步步走近,忽地叹了声:“原来是你啊!”
萧彻听得此句,挑了挑眉。
不然还能有谁,以她那任性专横的脾气,这处庄子里除了他,还有谁能来劝她回屋?
温泉虽暖,添了风雪,也是寒凉,难免伤身。
令嘉不靠谱的先例太多,萧彻实在不能不挂心一二,故而他是秉着一片纯然无杂的关怀之心来寻令嘉的。
——至少一开始是。
可真到了现场,水汽氤氲,气氛旖旎,美人楚楚,有些东西自然就变了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