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玥想到妍姬以后可能要走的路,正好趁机点醒她,“其实指虹不是因为会烂掉手指,而是寓意不好。先秦的时候虹叫蝃蝀,有一首诗歌说,‘蝃蝀在东,莫之敢指。’这首诗歌用虹去讽刺一个私奔的贵族女子。老人家不让我们指虹就是为了让我们以此为戒,不要像那个女子一样。”
妍姬诧异,“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那女子投奔情郎是因为不满家中的安排吗?那就是家中的安排不好,要不然女子也不会反抗呀。”
巫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后人也不知道,只是我想那女子夜奔情郎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吧,情郎若是可靠,早就上门提亲了。”
“若是她情郎求过亲被拒了呢或者说男子真有什么不得已不能上门提亲的理由怎么办?”
“那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妍儿,你要记得,如果一个男子是真心实意的对你,没有什么会难得倒他,若是被难倒了,只能说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为你拼尽全力。”
“阿玥姊姊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付出全部努力?”妍姬觉得巫玥此时就跟魔怔一样,如此偏执。
巫玥一哽,是呀,她又怎么知道那男子没有付出全部呢?她是把这世间的男子都当成了是他吗?曾经,她遇到过一个对她说爱却终究不肯娶她的男子。隔着前世今生,他如今在河东也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吧,不过好在这‘玉人’的名号还没传到颍川。
巫玥轻叹。
起云,下雨,放晴,还不到一个时辰天,天际绯红一片,雨后云霞分外美艳。众人在钟家别院用过餐,又歇了一会儿,等到路些微的干了些,才各自坐上回家的马车。
巫玥的马车正挨着荀谦的,她过去的时候,荀谦已经坐在车上了。
还未等巫玥上前搭话,荀谦的手就掀开了车帘,他说,“下月初六我会登门去你家。”他说罢,就撂下帘子,车夫一声‘驾’,车子缓缓远行。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巫玥一楞,他来她家还要特意说一下吗?而后猛然醒悟,他是在说上门纳彩的日子。
八月初六,终于是定下来了嘛,巫玥只觉心尖似是芦苇荡过,撩拨的心痒,面上一红,她忙低下头。
雨后的路是泥泞的,车轮在路上留下深深的辙痕,也不知是这泥土眷恋轮子的飘动,还是轮子想要带着泥土离开故土。
一别十几日。
自打七夕过后,巫玥再没出门,最近她正忙着协助巫潜修史。历史是生动的,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事儿,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那一日,蓉媪忽然把阿尤带了过来。
“女郎,我想去参军。”
巫玥许多时日不曾见过阿尤,等阿尤再站到她跟前的时候,竟是为了跟她说他要去参军,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可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巫玥还是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少年郎知道奔前程了呢。”巫玥只觉得喉咙一哽,这几个字竟是硬挤出来一般。
“女郎……我……”阿尤低着头,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来。
“男儿建功立业是好事儿。”巫玥嘴上这么说,却红了眼圈。
阿尤似是轻声叹了口气,闷闷的,“女郎莫要伤心。”有些话,太逾越,说了会给她带来困扰,所以,不说也罢。
“我不伤心,只是有些舍不得,这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以后再见还不知是哪年。”巫玥没说,战场上明枪暗箭,她怕,她怕阿尤会死在战场上,虽然知道他后来拜了将军,可是还会怕。
“女郎放心,奴会早日回来的。”
巫玥忍着泪道,“嗯,你只要记住了,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奴知道,奴会活着回来。”
巫潜知道阿尤参军,又赏给他一些银钱,蓉媪给阿尤赶了两身衣裳,巫玥又让玉清给准备了路上要用的东西。
时间紧,还没等巫玥反应过来,阿尤就走了,他在时没觉得怎样,他这一走,巫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蓉媪待阿尤如亲子,离了他也觉心中难受,她心知阿尤为何参军,可是知道又怎样,地位悬殊,更何况女郎心有所属,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只能感叹这孩子痴。
一连许多时日,巫玥都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一直到三郎来府纳彩,巫玥这才缓过神来。
八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纳彩的日子,巫玥是不能与荀谦相见的,她安静的等在闺房中,心态异乎寻常的平和。她等这一日许久,等到这一日到来,她反觉内心十分平静,原本的忐忑和焦急跑的无影无踪,大约是因为笃定,所以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