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帮我斟着酒,盈盈笑道:&ldo;这酒是刚烫的,不烈,而且香醇。姑娘喝上一点,也可以暖和暖和。姑娘的手很冷,是不是穿得太少了?&rdo;
纥干承基皱眉道:&ldo;那你还不去把你那个暖炉里加些炭?我瞧着都快熄灭了吧。&rdo;
桃夭连声应着,亲到暖炉旁去忙乎。我瞅瞅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若无其事道:&ldo;这屋子还真冷,就是我那个小屋子,只怕也比这里暖和一些。&rdo;
我心头一跳,忙端起酒了喝上一口,但觉一阵热气从胃中悠悠荡开,果然舒泰许多,遂斟酌着字眼道:&ldo;嗯,那个屋子,是好。不过太子府里那么舒服,只怕你不大回去住吧。&rdo;
纥干承基道:&ldo;你觉得那屋子又小又旧,瞧不上是不是?可我偏爱住那里。府里没有事时,我天天住回去呢。&rdo;
我一笑,不再说话,夹着小菜,就着酒,静静吃喝着。
桃夭见我们各自缄默,大是着急,悄悄指着我,用脚踢着纥干承基,自然是想他来逗我说话。纥干承基却恍若未觉,只是趁我不注意时会瞪上桃夭一眼。我虽垂着眼睑,但桌畔的细微动静都未能逃过我的眼去。桃夭,大概不会是第二个泣红了吧!
桃夭无奈,笑道:&ldo;我吃得差不多了,来弹首曲子大家听着取乐,行不?&rdo;
不待人回答,她已拿到琵琶,略一理弦,即扬手而弹:
&ldo;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rdo;
这诗弹来极是流丽华美,桃夭的嗓音又是清脆活泼,更显得喜气洋洋,纯朴可爱,听来心旷神怡,心情大松,无怪桃夭自己这般喜欢唱,连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风流子弟,这般喜欢听了。‐‐一个向往爱情和家室的少女,与别的ji女比起来,总是会显得新鲜纯朴许多,十分与众不同吧。
纥干承基默默喝酒,目光少有的深沉郁结。似乎这歌人家听得欢喜,他听得反而伤怀一般。
白玛笑道:&ldo;这姑娘琵琶,弹的真是好听。小姐,你是不是也弹一个?&rdo;
纥干承基唇角掠出一道讥嘲般的弧形,颇感兴趣似的道:&ldo;容书儿也会弹琵琶?不知到了吐蕃去,能有谁来赏姑娘的琵琶?&rdo;
我叹息道:&ldo;恨无知音赏,弦断谁人听?我许久不曾弹了。如果你想听,我倒是愿奏上一曲,就不知你愿不愿欣赏了!&rdo;
我抱过琵琶,转轴拨弦,一支相思曲,幽幽流出:
&ldo;喓喓糙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rdo;
一曲《糙虫》,犹未弹罢,纥干承基的脸已经越拉越黑,忽然拂袖站起,大叫道:&ldo;够了!我就知道,你找我,一定是为他!你想我救他,是不是?&rdo;
我住了手,缓缓立起,无力垂下手中琵琶,靠在桌上,低低叹息道:&ldo;纥干承基,我不想他死。你不能帮我么?&rdo;
纥干承基握着剑柄的手青筋跳动,胸口起伏不定,愤懑和痛苦也压抑不住地涌出来,冰冷冷道:&ldo;我救不了他。我也不认为救了他于你又有何用。他都娶了你二姐了,难不成你嫁他做小妾?他不配!&rdo;
屋外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了。
我默默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遂道:&ldo;你既不愿帮忙,那便算了。没有你,我照样会想办法救他!&rdo;
第二十章密信
我披上斗篷,白玛将灯笼点了,提在手中引路,步出了桃夭的房间。
桃夭大是着急,眼泪汪汪拦我,低声道:&ldo;小姐,你就这般走了么?&rdo;
我拍了拍桃夭的手,微笑道:&ldo;我最亲近的人,因为我的缘故快被处死了。我来这里,本想看看纥干承基能不能帮我救救他,既然他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勉强。&rdo;
桃夭急急又去拉纥干承基,撒娇般道:&ldo;纥干哥哥,小姐快走了。你快说你肯帮她救人,把她留下啊。不然她以后一定再也不理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