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细问过她么?有试图听过她一星半点的解释么?从知道她用血帕欺骗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对容书儿已经绝望,绝望如坠入了永久的冰窖。那种绝望,真的让他变得偏执么?偏执得甚至不愿再多听她说一句话!
落雁叹息道:&ldo;纥干公子,快去找她吧,也许还来得及。&rdo;
纥干承基定定神道:&ldo;我再想想。再想想。&rdo;心里还是茫然,但原先的坚持,已经动摇。
落雁甩手走出房去,道:&ldo;那你慢慢想去吧。等你想完,你跟容姑娘大概也该彻底完了。&rdo;
纥干承基凌厉瞪她,道:&ldo;你这么阴阳怪气说话,什么意思?&rdo;
落雁回眸又看了纥干承基一眼,居然有了一丝同情之意。她道:&ldo;那位容姑娘说,她今天就离开大唐了。听她的口气,她去的地方,你将永远找不到。&rdo;
纥干承基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几乎快要炸开,连心都随之炸碎了一般,立刻冲出了房。
落雁看着他飞奔的背影,倚着墙叹息:&ldo;人,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纥干承基,祝你好运!&rdo;
纥干承基奔出落雁楼,正要往容府奔去,只听一旁有人叫道:&ldo;纥干哥哥!&rdo;忙回头时,却是桃夭,一身简单的素锦夹衫,红通通的面颊不施脂粉,爬满清晰可辨的泪痕。
纥干承基顿住脚步,惊讶问:&ldo;桃……桃夭?你怎么来了?&rdo;
桃夭一串串掉下泪来,道:&ldo;我在等你啊。我原以为你该从外面进来,怎么会从楼中出来啊?小姐说,她昨晚等了你一夜,没等到你。&rdo;
纥干承基狠狠握住拳头,低低咬牙道:&ldo;这么说,昨晚,真的是她?&rdo;
桃夭擦着泪,问:&ldo;你说什么?&rdo;
纥干承基霍地抬头,急急问:&ldo;容书儿现在在哪里?&rdo;
桃夭道:&ldo;小姐去吐蕃了,一大早就出发了。她为能救你出来,费尽了心思,连白玛姐姐的性命都陪上了。谁知你出来却对她好生冷淡!不过用个血帕骗了你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果不这样,你肯招承出太子,保住自己的性命么?她做这一切,都不过为了救你而已,你却这么狼心狗肺……喂,纥干哥哥,你去哪里?纥干哥哥……&rdo;
桃夭看着脸色又由白转红的纥干承基突然跳起来,往西方发足奔去,不由挠了挠头,自语般道:&ldo;哥哥,会去找小姐么?&rdo;
&ldo;会的,一定会!&rdo;不知什么时候,落雁走了出来,目送着纥干承基的背影,一贯清冷的眸子,缓缓流动着某种温暖的光辉。
纥干承基不知道自己换了几匹马,又在怎样的不眠不休往吐蕃赶。他心里一直跳动着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容书儿,亲口问她,究竟,她爱不爱他?只要容书儿肯点一点头,那么天涯海角,只要有容书儿的地方,纥干承基就一定跟着!
容书儿,容书儿,其实,其实,我并不恨你哦,只要你告诉我,你爱我……
一路飞奔,眼看出了大唐边境,又进了吐谷浑,依旧不见容书儿的身影。
纥干承基放慢了行走速度,开始苦笑。他知道自己多半与容书儿走岔了。容书儿毕竟是个女子,又一行数人,赶了那么久,绝不可能赶她不上。只怕那么多条通往吐蕃的道路,容书儿的选择路线,和他的选择路线并不相同。
好在,他知道容书儿的目的地。
文成公主李络络,在容书儿的心目中,大约是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吧!她最艰难痛苦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回家,而选择了李络络的陪伴。现在,是不是又是她最痛苦的时候?是我,伤了她的心,让她又到络络那里去寻求帮助和安慰么?而我的冷淡,如果真能那般伤她的心,只怕,只怕她喜欢我,也不是一点半点了。更何况,那暗夜中温柔的以身相许,彼此交缠的相偎相依,和交汇流淌在两人面颊的泪水……
那种cháo湿而温热,似乎依旧挂在满是风沙的面庞,一点点浸润温暖纥干承基的心。他扬起鞭来,飞快往吐蕃赶去。
容书儿,容书儿,我在吐蕃等着你。我绝不放开你,我绝不辜负你,我一定会守着你,到天荒,到地老。
第五十章回归
醒来时,我果然已经躺在软软的席梦思上,盖着温暖的鸭绒被,西式风格的吊灯洒着柔和舒缓的光线。
我强撑坐起身来,努力活动麻木得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手脚,向半开的窗户凝望。
外面海天一色,澄蓝如洗,衬着海边椰林凝翠,风景如画。海风徐徐,连扑进房来的味道带了海洋的咸湿。瞧来我竟住在海边,多半还在某个小岛上。
正要挣扎起身细看时,却见穿了法袍的母亲正端了香米粥来,笑道:&ldo;足足睡了五年,总算醒来了。&rdo;
&ldo;妈妈!&rdo;我哽咽着一把抱住母亲,泪水已倾涌出来。熟悉中,却带了丝陌生。细看处,却是鬓前多了许多斑斑白发,额前的细纹,也似深了不少,只那慈爱的眼神,却是一以贯之,从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母亲温柔抱我,亦是泪花闪动,紧抱住我道:&ldo;溪月,不哭!&rdo;
熟悉了人们叫我容书儿,蓦地被人称作溪月,竟没来由的有点陌生。花了五年的时间适应了大唐,我又要花多长时间,重新适应这个已经有点陌生的现代社会?
眼看我喝下一碗粥,母亲娓娓讲起我离去后的事情。
我被香巴拉山的雪崩意外吞没,祖母与母亲虽知是天意,又怎忍眼见我尸骨无存,连魂魄不知去向?
尤其是景谦,他倾尽所有,招募大批救险员,四处寻找我的身体。足足找了五十六天,才很幸运地在雪团中找到了我,已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我。
三人又重上香巴拉山,求天修大法师设法将我救回来。天修大法师一口拒绝,并声言就是找到了我的灵魂也没有,我命中的劫,是天劫。便是强夺回来,早晚也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