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洁从县医院回到了学校后的近一个星期内,马校长再也没有来烦过他,他就趁这段时间,找到有关学生和家长调查清楚了光源四虎危害学校的情况,他把这些情况写成了近两万多字的调查材料,以实名举报的方法把这材料一式六份分别寄给了县公安局、县司法局、县检察院、县法院和县教育局,另外一份作为底稿保存。在给县公安局、司法局、检察院和法院的材料中还有举报孟卫国善用职权欺凌百姓和光源镇派出所包庇光源四虎的材料。让高志洁遗憾的是,学生家长都不愿意当面作证,他们有的只是在高志洁所写得材料上签了名画了押。
高志洁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做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严重的后果,至于什么后果,他也做了预料。但是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不平和丑恶,他已经把自己全豁出去了。就算一时不能让四虎和孟卫国得到惩罚,但至少也能够让他们有所收敛,这样对于弱者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周五的上午,文梅通过李雪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给自己打来了电话,文梅没有强迫他接受她,但是文梅温柔的话语,让高志洁更加痛苦。文梅在手机里说:“志洁啊,我听雪儿说你为了光源四虎费了不少心血,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我是支持你的!不过,你在光源中学要照顾好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安全!不然我会和痛心的!祥瑞和娟娟我会给你照顾好的!上次秀琴到我这里来说你现在不想让孩子们到你那里去,我知道你心中所想,这件事儿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会帮助你和孩子们说的!祥瑞和娟娟都可爱,我喜欢他们,爱他们,他们就像是我自己生养的孩子一样,贴我,信我,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我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志洁,我爱你,不要让我太挂念你!”高志洁拿着手机就像木雕似的,呆呆无语,直到文梅关掉了手机,他都没有醒过来。他就那样拿着手机,长时间地没有了思想,他完全被文梅石破天惊温柔细腻的心里话震悚了。
高志洁醒过来后,不受控制地热泪长流,他喃喃而语:“文梅啊,你何苦这样死心和执着,你这是让我高志洁陷入绝境啊!让我高志洁背负着道德的十字架生不如死啊!”
高志洁把一切都做停当后,准备下周给初一一班的学生上课。
周六的下午,学校还没有到放学的时间,高志洁在办公室里准备着下周上课的内容。马校长出乎意料的来到了屋内。马校长十分地客气,见到高志洁就像妓女见到上钩的嫖客一般,笑得脸上的肥肉乱颤。
高志洁郁闷地说道:“马校长,是什么香风把你吹到了我这地方啦!我这蜗居可是太简陋了,也不怕降低了你老的身份吗?”
“高主任,不,不,应该喊你高老师,你在县里和镇里可成为名人啦!”
高志洁听出马校长的话里有话,他意识到了什么,瞟了他一眼,说道:“像我这背着严重违纪和处分罪名的穷书生,还会成名吗?马校长难道真的没事做,专找我穷开心吗?”
马校长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真的,你的举报材料已经引起了县里各家的高度重视了;好像县委也给镇上下了死命令,要求镇里一定要做好安抚工作,把矛盾消化在基层,要尽量消除影响!镇里让我通知你,不要给上级领导找麻烦,估计书记会找你谈话的!高老师,你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啊!”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高志洁行得正站得直,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了正义和公理!”高志洁十分激动,他没想到自己熬尽心血准备的材料他们会这样对待,他把拳头子捶打着桌子,砰砰的声音震得马校长耳朵生疼。
“高老师,高老弟,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想想,你一个教师反映这些的情况,人家可不见得会买你的帐!至于为什么,明白人不用明说吧!”马校长看着高志洁有恃无恐桀骜不驯的模样,气得真想骂他一顿。他不明白一向老实巴交只知道做学问工作的高志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马校长,你是学校的校长,学校出了四虎这样的学生,难道你能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吗?你应该帮助支持我让四虎得到应该得到的报应,你却这样做,真的太让人寒心啦!”高志洁气愤填膺,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马校长。
马校长阴阴地笑道:“高老师,我可不想把自己绑在你这辆战车上,自寻死路!再者说光源四虎也没有你说得那样恶那样坏吧!你是不是有点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啊!”
高志洁皱眉,气鼓鼓地说道:“受害的的孩子难道是我杜撰的吗?”
“尽管那是真的,我们用得着大惊小怪地上告吗?小孩子心性还不成熟,是非观念不明,年少轻狂,弄性尚气,干出些出格的事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难道我们非要给他们贴上违法犯罪的标签,再把他们一棍子打死吗?这也违背了我们学校教书育人的宗旨吧!……”马校长像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娓娓而谈,恬不知耻。
高志洁怒火中烧,怒视着马校长,一伸手向他说道:“请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想到马校长面对受侵害的孩子,面对孩子和家长的痛苦和眼泪,还能如此泰然处之,试问要是你的孩子被四虎侵害了,你是不是还能这样淡然而镇静呢?”
“高志洁,你不要胡言乱语,不要以为我怕你!我好心劝劝你,你却恶言恶语,你简直是疯子!”马校长再也压抑不住对高志洁的愤怒,勃然变色,竖眉相向,“你自觉自受,怨不得别人!你高志洁是英雄,我是狗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但愿你永远不要来求我!|”
马校长怒气冲冲地走了,连头都没回。
高志洁也气鼓鼓地坐在办公桌前,他再也没有了精神,把摊开的书本拎起来向着桌上狠狠地摔去,骂道:“什么东西!”
“高老师骂什么啊?”
高志洁抬头正看到马校长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面前,笑呵呵地望着他。他没好气地说道:“骂禽兽!”
“这可不像文化人的话啊!”马校长依然笑,却不恼。
刚才马校长被高志洁气昏了头,转身就走,可是刚出门口他就后悔了。
一个小时之前,镇党委袁书记给他打电话的凛冽语气让他浑身发冷:“马校长啊,我跟你说实话吧,县委林书记对这件事儿很关心!要是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好啊!学生需要管教,老师也需要管教啊!如果马校长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可以建议教办室和县教育局走马换将啊!”
马校长出门被热风一吹很快就清醒了,他毫不客气地在脸上不轻不重地甩了一巴掌,暗暗骂自己,就这点度量和忍耐,还能成什么大事儿。他又重整笑脸,走进了高志洁的屋里。
马校长见高志洁冷面相对,心中发狠,但声音却千倍地温和:“高老弟,刚才我态度不好,请你谅解!——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找四虎谈谈,要是今后他们能改,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们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马校长,我们还有商量这事儿的必要吗?我们两个永远也不会走到一块的!”高志洁十分不给马校长脸。
“为什么?四虎十五六岁,毕竟还是孩子!孩子是需要管教的吧!本来是人民内部矛盾,非要弄成敌我矛盾吗?高老弟,为了镇和学校的声誉,我看你还是退一步吧!”马校长低眉折腰,不笑强笑。
“欺凌女孩子,抢劫勒索,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吗?——有一种解决的办法,就是四虎和他们的家人,能够站出来向每一个被他们欺辱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认罪!求得他们的谅解,我高志洁可以不在过问,至于他们给我施加的伤害,我是不会计较的!不然我们没得谈!”高志洁毫不退让,斩钉截铁。
马校长被高志洁噎得直瞪眼,脸憋得通红,半天说道:“高老弟,你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怎么不是?要是他们连敢承认认罪的勇气和胆量都没有,何谈改正?”
“这样要求他们,就是让他们承认所犯下的罪状,这不是与虎谋皮吗?”马校直翻着白眼。
“不错,认罪,求得谅解饶恕,一安弱者之心!”高志洁板上钉铁似的说道。
马校长气得直摇头,右手指着高志洁:“高老师,你真是个死脑筋!犟驴!我官职低,面子薄,你可以不把我这个小校长放在眼里,还是等着袁书记找你吧!”
“原则问题,大是大非的问题,我绝不会低头放弃的!不管谁来找我!”高志洁毫不妥协,义正词严。
马校长再次被高志洁气走了,不过这次他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