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锦进屋时,萧彻傍在红灯边,披着厚重的狐裘,手环着暖壶,独自一人下棋了。
桌边炉上煮茶,烘得氤氲满堂,相当雅兴。
瞧见帛锦走近,萧彻也不起身,只裹了裹风裘,苍白的脸略微低了下,又醉心在自己布下的珍珑之上。
&ldo;卒过河。&rdo;帛锦略略侧目,很不君子地指点江山。
&ldo;甚好。&rdo;萧彻赞许性地点头,果然挺卒。尔后,两人相视一笑。
棋盘上,卒子越界,誓不回头。
&ldo;侯爷见谅,我一个人破局,习惯了。&rdo;萧彻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指尖的棋子老旧,印证出他那些孤寂岁月的痕迹。
&ldo;我陪你下盘。&rdo;帛锦当即在他对桌坐下。
&ldo;侯爷肯屈驾相陪这种小游戏,是萧彻的荣幸。&rdo;萧彻浅笑,大大方方广袖一扫,重新开局,眼里不含半点阴霾。
萧彻先行,首步飞相置位中宫,明显以守治攻。
帛锦肃然起敬,紫眸清亮。
方寸棋盘间,平静厮杀。
&ldo;早就听说侯爷今日很忙,入夜造访,不会单纯找我下棋吧?&rdo;萧彻极轻极轻地问道。
&ldo;的确有事,是关于你送阮宝玉那盆兰花的事。&rdo;
&ldo;难怪,我说侯爷进来怎么会带兰香。说来也该萧彻惭愧,我养了一屋的兰,却没有一支比得上侯爷,你,这般香。&rdo;
帛锦挑眉,&ldo;少保讽我?&rdo;
萧彻摇摇手指:&ldo;不是。是妒忌。&rdo;
&ldo;多谢你的妒忌。&rdo;帛锦落子无声,牵扯肩膀伤口处隐隐作痛,&ldo;不过,十分不巧,兰花花盆今日被我打烂了,而我发现了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rdo;
&ldo;哦?&rdo;
&ldo;少保猜不出是什么吗?&rdo;
&ldo;应该是家父当年被逼起兵前,朝中各部暗中支持他的大臣名单。&rdo;萧彻迎上帛锦,眼眉弯弯,&ldo;我可猜对?&rdo;
&ldo;恭喜萧少保,的确猜对了!&rdo;帛锦支着下巴,双目凝视萧彻。
当年萧鼎被逼哗变,朝廷除了jian佞外,态度大致分成了三派。其一,认定萧家是乱党,要坚决消灭;其二,中立些,萧家还是不对,可以招安;其三,就是支持萧家造反,取而代之,朝纲重振。
这第三派,大多年轻热血,属于暗派。他们当然不会傻得把这样的牌子,给举出来找大刀砍。这些臣子早就结党,各自签名,制成了一份秘密名单,并同一腔热血交付了萧鼎。
&ldo;先帝对名单并不清楚。而萧彻作为质子,能在天子脚下活的比较自在,也是因为这名单的关系。&rdo;
&ldo;东西如此重要,为何要给阮宝玉?&rdo;
萧彻轻轻咳了一声,才徐徐道:&ldo;这盆兰,是阮少卿硬夺的。不过,别人都知道东西在我手中,即使不在了,他们也未必知道。&rdo;
&ldo;跳马。&rdo;帛锦举棋,动作骤然而止,伤口裂开,疼得他瞳仁一缩。
&ldo;侯爷,你没事吧?&rdo;
帛锦摇头,&ldo;还有件事,要叨扰萧少保。段子明曾经调查,说永昌炸银矿的案子,幕后主的最大嫌疑是‐‐你。萧少保,你可认罪?&rdo;
第三十八章
&ldo;这么说,侯爷要带我回大理寺了?&rdo;萧彻顿了会儿,旋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ldo;萧少保,你可认罪?&rdo;
&ldo;认。&rdo;沉了一口茶的工夫,萧彻回话,儒雅得能滴水的星眸,显得越发的透亮。
帛锦动作骤然而止,瞳仁一缩:&ldo;段子明也是你杀的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