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悔恨。那也是多年之后。
此刻,她却是处在不平之中。
“公子爷。我刚才瞧您身着宽衣大袍,袒胸露乳。广袖迎风。想来公子爷最是钦慕魏晋名士风流。
只时代推移,时人渐渐忘却那个名士风流的时代。虽如今,读书人学的是陈朱理学,中庸之道。
可我听闻,上京远尘公子反其道而行,更是推崇魏晋遗风。”
苏二妞顿了顿,车厢里一片死寂,并无人接话。
她是存了心思惹恼里头那男人,面上无声冷笑,淡道:“上京镇国公宁远尘,听闻他年幼丧失双亲,当朝皇上是他亲舅舅,怜他自幼失怙,反倒对他予以重任。
他也确实了得,当下读书人因他而推崇魏晋遗风者多!
公子这般雅人,却也学他风雅行事?”
弯弯绕绕,最后一句话,才是那重点!
她直指这人跟风……
“呵呵,学他风雅?你何不说我是拍他马屁。”车厢里那人反问,语气听不出生气不生气。
话已说出,人已得罪。她可不会半途而废。当下冷冷一笑,不似是一个五岁稚童。
“这话是公子你说的,与我可没干系。”与此人对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用“俺”,而用“我”了。
“你不怕?”半晌,里头那男人忽而风马牛不相及,问上一句题外话。
“怕。”苏二妞听懂他的话,他的“你不怕?”,实际是问她,怕不怕得罪他。
苏二妞自然怕,“我只生一个脑袋,没比别人多生一个,当然怕,怕极了。”苏二妞义正言辞坦诚自己对他的恐惧,不待他问,自顾自解释:“公子爷今日若是骂我打我赶我,我都对你没有半丝怨恨,唯独你施舍于我!”
隔着一道车帘子,她看不见里头那男人的表情。即便看见,她也不在乎。
苏家女,给人骂作孬种也可以一笑置之,唯独受不得别人近乎轻视的施舍!
这是家训!
当然,并不是这个时代苏家的家训。而是另一个时空。
但即便是隔了一个时空,家训陪她长大,家训陪她跨越时空,她从小耳濡目染,这是她什么时候看,都儒雅风范的老爸唯独对她的要求!
“你心诚帮我,我接受。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带着轻视鄙夷施舍给我,我不接受!那是给摇尾巴的哈巴狗的!不是给我的!”苏二妞说道。
“可你还是接受了。”他意有所指,苏二妞最后还是拿下了那两枚金叶子。
“那是因为我爹。但我依旧对你有怨气。”苏二妞直言不讳。“我人小心眼小,要是记恨谁。一定会想方设法给那人下绊子。
我以后遇不上你,我心里难受。因为这口气没法吞下去。
我以后要是有机会又遇上你,……虽然那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要是有的话,我一定会见缝插针,给你背后下黑手。
我仔细想了想,你好歹也算是帮了我们一家子,不然我和我爹还有我哥,真的得给那个满脸横肉的糟老头下跪磕头了。我以后要是真的又遇到你,报复你,这事儿不厚道。”
苏二妞顿了顿。又说:“所以,我想了想,不如这时候一报还一报,咱们扯平。”她一口气说完,不在乎车里那男人有什么想法。
她是算准了他,既然是特意低调出行,他难道还会为了区区一个五岁稚童嘴上得罪了他而要对她喊打喊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