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女人容颜青春娇媚,仪态从容优雅,她未施粉黛,因此天生的媚态中又透出些薄淡的平和来,显得很清俊。
她换上一件黑色的裹身长裙,披上厚重外套,陷在丰厚冬衣里的一张脸,看起来较往日清倦不少。
她是要去上坟。
叶武上坟,最开始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非常惊讶,因为在他们的概念里,&ldo;武先生&rdo;妩媚而近于妖,有着神乎其神的高明医术,且十六年来容颜半寸未老。
这个女人就像是夜色里生出的妖艳鬼魅,没有人知道她的来路,在段家十六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任何亲眷或是故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每年冬至,都会雷打不动地前去海边,面对着浊浪翻涌,滔滔东流,长跪不起,焚纸祷祝。
谁都不知道她究竟跪的人是谁。
有人说是她父母,有人说是她的朋友,还有人猜,她跪的是她死去的丈夫。
是的,宅子里有不少人,总喜欢猜测叶武究竟结过婚没有,有人就说肯定结过,丈夫英年早逝了,所以她每年冬至都会去对海祭拜。
&ldo;为什么武先生死了丈夫,要对海祭拜?&rdo;
&ldo;可能她丈夫姓海。&rdo;
&ldo;……有这个姓吗?&rdo;
&ldo;那也可能她丈夫是个渔民。&rdo;
&ldo;可能她丈夫是出了海难,死在海里的,尸骨不存。&rdo;
&ldo;哎哟,好可怜啊……&rdo;
&ldo;是啊,这么多年孤寡伶仃一个人过活,还替老爷带孩子来赚钱养自己,命好苦啊……&rdo;
仆人们议论纷纷,叹息着摇着头,有几个还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议论够了,就像一只只吸饱了鲜血的蚊子,嗡嗡地煽动着,满足地四下散去了。
不过此时此刻,站在海边的叶武,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个姓海的渔民老公,某一天出海打渔,不幸遇到了风暴,还他妈的尸沉大海了。
她只是照例祭拜完该祭拜的人,双手一合,对着洪波涌起的滚滚汪洋说道:&ldo;我最近做梦,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你在提醒我……&rdo;
顿了顿,慨然道:&ldo;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对段少言动心,也不会对他动心,我这颗心来之不易,我最珍惜了。&rdo;
声音渐渐轻了下去,近乎是在喃喃着自语。
&ldo;我这一颗心,是谁都不会给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