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鹊影边说边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漠远斋门前。福桃儿朝她手里硬塞了个红纸包,里面是她这个月的月钱,鹊影推拒了两次无果,也就氖然收下了。
看着她梳着妇人发髻,转身走远的清瘦背影,福桃儿怔楞在原地出神。如今她夫妇两个在南院当差管花木,平日里都鲜少能碰着的。
“发什么呆啊。先生都歇中觉去了,你才晓得回来。”
冷不防的,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山浔一脸不满地朝她眼前挥了挥手。
“题目留了吧,奴婢马上去做便是。”
是不是嫁了人,女儿家就都过得不好了?如今对着楚山浔,她已经全没了多少忌惮小心,也就没收了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抿着嘴,浅淡的眉宇间是深重的思虑。
“怎么了这是。”胖丫头脸嫩,这般小大人样的叹气,瞧得楚山浔只是觉着好笑,“莫不是为了免作文章,又要说身子不适?”
暗自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非要盯紧了她的功课。福桃儿腹诽着,倒遮去了三分沉重,她仰首微扬淡眉,说了句实话:
“难道主子记性变差了?奴婢哪次功课比您慢多少的。上回论‘赏善刑恶’那题,先生好像叫您好生研读我那篇的。”
说到读书科考,福桃儿一改向来的谦卑,眉角眼梢的便洒脱活泼起来。她今年19了,身量相貌却还是同四年前没多大变化。倒是这两年日子好过些,面色气韵更雪白柔嫩许多。
虽然还是那淡眉细目和略为圆润的鼻头,却愈发凸显出娃娃脸的好处来。她比楚山浔要大两岁,此刻站在他边上,因为还梳着丫鬟的发式,倒是看不出年纪。
“不许再提那次!少啰嗦,这回本公子作了篇千载难寻的好文章,你快进去也写了,明日拿给先生品评。”
俊秀的青年被她看的有些恼火,昂起下巴伸手便要将人朝里推去。瞧着他双髻上晃动的玉簪坠片儿,楚山浔心里掠过些异样。
四年前着她侍读,原只是看上她言谈间对世理的透彻。绝不会料到,这么个出声微贱的市井丫头,于读书文章上竟是极有天分。
若非他过目不忘又开蒙的早,恐怕还真的要时常被她比下去呢。
这偌大的平城府,楚山浔也没遇着个学识相当的。
到了书屋,喝碗茶的时间,福桃儿便赶趟似的把文章作好了。楚山浔看过,不由暗叹。
可惜她不是个男子,否则便可与他引为知交好友。
“今儿真是有事?怎么没精打采的?”见胖丫头作了好文章,还只是望着窗外春景出神,他免不得便多问了句。
等的就是他这话,福桃儿当即把方才桂七如何欺辱鹊影的事说了,说到气愤时,淡眉皱得都出了个‘川’字。
可是楚山浔听罢,哼笑了声,斥道:“那是她命不好,你可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