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惠安,走陆路,商旅车马,直费了四十余日。
随行的小吏侍从都觉着奇怪,他们护送的平南王,除非歇脚于驿馆,其余时候,皆是片刻不离地守在马车内。
时间久了,便有风言风语。
听说,平南王守着的,竟是一个男人。
直到闽地首府惠安,楚山浔依然是没有醒转。若非他的身躯不腐,福桃儿几乎就要得了失心疯。
步下马车,遮眼看向平南王府匾额的时候,她几乎觉得日阳刺目得睁不开去。
鹊影隔开了咋呼的侍女滕九,上前颇为无奈心疼地扶了她枯瘦的手腕。
“终于是到了,你可得养养身子。再不吃东西,还能撑得几时去。”
平南王府是前朝波斯来使的府第,红墙古厝,全然是异域风格的古厝。
站在晚风吹拂的红墙下,福桃儿眉眼苦涩地淡然勾唇,回首指了指车内人,吩咐随从道:“我又能有什么事,快去将当地的医者都请来。”
空气里有甜腻的糕点花香飘来,福桃儿掀开了车帘,凝眸望着长睡其中的青年,丝毫也觉不出闽地秋日的温暖来。
第101章终章[]
等惠安梯田里金灿灿的稻谷被收割一空时,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大清早,福桃儿正以平南王的身份,召见几个农官匠人。
执图册听到闽地一年的收成,还有贫困郡县的数目情况时。门外传来响动,她一抬眼,当即碎了茶盏,图册落地。
一人墨发垂散,只随意披了件青衫,瞧着分明是高大沉稳的身形,却因了多日昏睡,显得清瘦至极。他的眉眼生得极美,苍白的面容也难掩倾城之色。
历经生死,沉睡了两月后,再次对面相见。楚山浔菱唇上挑,漾开暖融融的笑意,而福桃儿一身紫绸蟒袍,却是倏然红了眼睛。
几个农官淳朴又十分有眼色,见他两个默然无语的样子,当即纷纷拱手告退,不过是顷刻功夫,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了他两个。
被铺天盖地的心绪淹没,好像是身处梦境与现实的交界边缘,福桃儿站在那儿,明明想要冲过去抱住他,脚下却似生了根一样,惊诧得一动也动不得。
男人晃着步子朝她走近了,抬手压在她鸦羽般的鬓角时。那泪珠儿刷得一下便成串坠落。
“对不起,我、食言了。”那日楚山浔急于入宫,成了谋逆的替罪羊。他清楚的知道,若非是长公主的筹谋,自己恐怕就活不成了。
抬手拭去她颊侧的泪,两个人都是瘦成了枯杆一般。他的手带着冰雪的温度,却是活人的气息,让福桃儿禁不住剧烈发颤,数次张口,只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