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将镜子扑倒在桌上,痛苦地闭了闭眼,“我这个样儿,怎么见人呢?”
郑素馨挣扎良久,还是决定在脸上蒙了块面纱,出来见昭王。
昭王看见她骨瘦如柴的样儿,微微一怔。
郑素馨让下人上了茶,才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又将吴婵娟支了出去。
昭王手里捧着茶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等外堂的人都走了,郑素馨才道:“昭王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
昭王挥了挥手,“不必。”放下茶盏,他定定地看着郑素馨,径直道:“我想问问你,想容肚子里的孩子,是到几个月上没的?”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朝郑素馨身上淋下,她不由自主打个寒战。
真没想到昭王居然问起这件事,“王爷难道不是来探病的?”她强笑着反问道。
昭王笑了笑,“你是杏林国手,哪里需要别人探病?我才知道,原来想容失踪的那十个月里,一直跟你有联系。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
想容想容又是想容……
郑素馨心里一阵烦躁。
她病了许久,反反复复,用尽所有手段,就是不能断根,心里不是不惶恐的,精神头差了许多,此时心里难受,话里就带了出来,“告诉你做什么?你难道能救她?若不是你,她能有那么惨的下场?”
昭王肃了脸,“当年是我不对,我对不起想容。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和我的孩子,到底是几个月上没的?”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郑素馨回过神,忍着不耐讥诮问道,“你那么笃定孩子是你的?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有何贞洁可言?她既能跟你,就能跟别人……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我看是千古之谜呢……”
昭王听了这话,像是十分愕然。他看着郑素馨面纱上面露出来的一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眸子,惊讶道:“你不是一向最支持我们的?最疼想容的?你怎能这样说她?”
郑素馨一窒,双眸中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声音沙哑地道:“……我是支持,但是我支持的是发乎情、止乎礼。你们……无媒苟合。还想让众人交口称赞不成?”
“原来如此。”昭王点点头,“原来你其实一直不喜欢想容。”
“呵呵,人人都喜欢她……我当然也喜欢她。但是我就算喜欢,也不会昧着良心。”郑素馨凛然说道,一双手紧紧抓着裙边的双蝠彩环。
“呵呵。”昭王也笑,感慨说道:“她是……有些小性子,不若素馨你大度端容。”
郑素馨心里顿时如同倒了佐料铺子,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现在才夸她。是不是有些晚了?
她泪眼迷离地看着昭王,像是要透过岁月的洗练和尘埃,看清楚这个男人。这个她两辈子都没有看清的男人………
“我只是心里过意不去,我到底对不起她。现下我有妻有子,她却化为一抷尘土。”昭王叹口气,一边注视着郑素馨,待看清郑素馨心神不属的样子,昭王眯了眯眼,突然又问道:“那孩子到底是几个月没的?”
“……刚满月就没了。”郑素馨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一时不察。恍恍惚惚说了一句。
说完她才回过神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怒视着昭王。
昭王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是微侧了头,淡淡地道:“满月啊?那就是生下来了……那孩子是男是女?葬在何处?素馨你知道么?”
昭王从来没有对郑素馨这样熟不拘礼的时候。
这一声“素馨”叫得郑素馨更是心慌意乱,她怔怔地看着昭王,慢慢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吧?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
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他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对他的感情,套她的话。为了他的想容……
“昭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用你的话说。你现下已经有妻有子,你要知道那可怜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意义?”郑素馨镇定下来,一手撂起面纱,一手端起茶吃了一口。
昭王微微一笑,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陛下隆恩,恩准我迎想容的牌位进门。从此她就是我正经的原配嫡妻。她和我的孩儿虽然夭折了,但也是我第一个嫡出孩儿,所以我要问清楚这孩子的情况,写到我家的族谱上去。”
噗!
郑素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郑素馨放下茶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头一阵剧痛,如同有人拿一把大锤重重砸了下来,忍不住嘴一张,又吐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