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理解,可是文御史的眼神与叮咛,叫她没有办法背弃誓言。
当燕君安出现的那一刻,她险些叫出声,若不是贺游眼疾手快将她拽走。
她看到小院中,文家随他们举家迁移的仆从,一一被士兵从屋中拖出,一刀一刀如同牲畜被斩杀。
一一被清点,尸体堆在一起,仿佛根本不是人,只是动物。
她躲在巷口看着阿兄被燕君安一行人带走,而她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亲眼看着那群士兵为了血诏将文茂彦折磨的面目全非,鲜血从瓦舍中蔓延到长街,而她却只能带着血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人一一被带走,被屠戮。
她忽然不明白现在这样的意义在哪里。
深夜的风叫她的骨髓都渗着冷气,她张口咬在贺游的肩膀上,好像这样才能叫自己觉得,她还是活着的。
眼泪打湿贺游的衣物,她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守着这个血诏,为什么我要眼睁睁看着文家人一条条生命全都葬送在这血诏上!为什么”
贺游一下一下的拍着她,任由她张口咬在自己肩膀上,他抚摸过文时月的秀发,削瘦的背,细腻的脸颊,笑着看向怀中的人,满目温情:“别哭,好姑娘,隆冬岁寒总会过去,春天一定会来。”
文时月松了口,她伸手缓缓回抱住贺游。
从前那个最纨绔,性子最叫她讨厌的男人现在就在她面前,护着她。
若不是他,今天或许她也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她闭上眼睛,似呢喃,似自言自语,她问:“为什么?燕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说心怀黎民苍生,为什么做第一把刀的是他?”
贺游突然失语,他不知道怎么说。
贺游搂紧文时月,下定决心道:“咱们今晚去渡口,到潼关与谢彦辞他们汇合,一定要将这血诏送进他们手中,若是落入五皇子等人手中就完了。”
他又伸手小心替文时月擦去了眼泪。
于是两人在巷口一直静静站到了夜半,直到月满西楼,他们才摸黑行色匆匆赶到了渡口。
恰好遇到一对放船的夫妇,他们也准备趁着月色逃走,瞧见文时月急忙伸手拉了一把。
“快些快些,我们只要过了河就好走了。”
夫妇二人将文时月拽到船上催促着,仿佛只要上了船,就能离开这无边的苦厄。
贺游掀起长袍刚准备上船的时候,忽然身后出现了一道亮光。
紧接着十来个个火把出现在长街那头,气势汹汹。
不好!
贺游急忙收回脚,用脚勾起起一把长竹杆,握进手中,对着船上的文时月急忙道:“去潼关,我来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