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塞佩应当是绝对不允许泽维尔对他抱有爱情的,他们可以上床,可以做其他任何的事情,但是这些关系的选项里,从来就没有恋人这种东西。泽维尔知道,朱塞佩本能的厌恶着任何会干扰工作的感情,他是为家族而生的,一辈子都在给家族卖命,而不是可以悠闲的谈着恋爱,说着一些罗曼蒂克的话题。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泽维尔突然有些沮丧,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替代报表和审批单在那位顾问先生心中的地位。况且,如果朱塞佩因此而离开他呢?这位小少爷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种风险,庆幸自己没有脑门一热的做出决定。他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的规划一下,摸清楚那位顾问先生的想法,甚至让他主动爱上自己,这才是该有的逻辑。
哎,所以说,人还是不要太过聪明。
毕竟泽维尔想破脑袋都不会料到,那位顾问先生实际上在心底里,已经承认了对他那该死的爱情。朱塞佩只是出于某种懦弱的原因,希望装做视而不见,希望自己没有察觉这件事情,以避免遇到和那位小少爷相似的,关于告白的难疑。
而泽维尔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摆弄着手上的报纸,然后试着和朱塞佩找点别的话题。他问那位顾问先生遭到枪击的原因,他虽然听见了那个红衣女人高喊着的,“法尔科”的姓名,但他实际上并不了解朱塞佩的过去,不能得出更加完整的推理。
这位顾问先生却似乎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他过了好久,才对那位小少爷说:“那是玛拉,玛拉·科尔特罗……”
“科尔特罗?”
“对,乔瓦尼·科尔特罗的女儿,那个被我出卖了的,倒霉鬼的女儿。”
朱塞佩缓缓的说着,然而在那位小少爷后悔以前,就沉浸在了一片汪洋如海的回忆。他告诉泽维尔,自己和乔瓦尼相遇的情形,以及他是获得了怎样的奖励,才逃离了贝托尼街的地狱。他还告诉泽维尔,自己被安置在郊外别墅里的始末,然后又是怎样勾引的乔瓦尼,再从他的身上获取利益。
“但事情后来脱离了我的控制……乔瓦尼爱上了我。”
朱塞佩说到这里,垂下了他的眼睛,有些不想面对泽维尔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把这些事情和那位小少爷说起,但他却发自内心的想把这些秘密带进地狱,想让自己在泽维尔心里维持一个虚假的论定。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知道有些话是必须说的,有些事情是必须交代的。正如信徒不会欺骗心中的上帝,正如飞蛾不会厌倦眼前的火光。他说:
“乔瓦尼把我软禁在别墅里,禁止我和其他人接触。他试图用□□控制我,让我不能离开他,让我只能待在他的眼中。我不相信他的魔力……尽管他从前对我来说,确实是有魔力的。他有权势,他有金钱,他有一切我所没有的东西。可我在他魔力消失的那一刹那发现,为什么我要依靠别人过活?我也可以富有,我也强大,我也可以让自己充满魔力。
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只是很不幸的,那个契机是乔瓦尼的生命。”
朱塞佩说完,静静的等待着泽维尔的宣判。他预想到那位小少爷会感到失望,感到厌恶,甚至感到憎恨。他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在乔瓦尼的死里得到了太多,没理由不付出一点代价。
只是,这可能恰恰是他最不想付出的代价。
然而那位小少爷却沉默了很久,他有许多话想说,许多甚至还没有组织成语言的念头。他后悔自己扯出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后悔撕开那位顾问先生的面具。他不想见识朱塞佩的伤疤,更不想见识那伤疤下的悲惨原因。
因为说到底,那又是他没能保护的东西。
最后,他还是自暴自弃的,无可奈何的论断道:
“亲爱的,我们都不是那么干净。”
“算了吧,叔叔的小甜心,你一直都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
朱塞佩充满恶意的笑了起来,为这一句相当恶心人的话语。他觉得这也够了,甚至产生了一点愉快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别人都当那是他的禁忌。可有时候,说出来总能好受一点,更别提认同他的,是他那无法坦白言明的爱人。
而就在朱塞佩说完的时候,古斯塔沃,那位相貌凶恶的二把手走进了病房。好在受泽维尔那不情不愿的关怀,这位顾问先生终于可以看清楚来访者的面目。于是他轻轻的,和那位二把手问了问好,就指使着泽维尔去泡杯咖啡。
泽维尔皱了皱眉,并知道那位顾问先生是要支开他,然后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他在连日来的事情中发现,朱塞佩在家族里绝对是一位相当重要的人物,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说,此时此刻他脱罪的可能全部掌握在那位顾问先生的手心。所以他只好满腹牢骚的走出门去,装出一副乐于助人的表情。
那位二把手看着泽维尔的背影,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从挽起的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粗壮的手臂。
“顾问,我们搞到了陪审团的名单。可是情况不妙,大多数的人我们都接触不上。”
朱塞佩听了,并不意外,他知道芝加哥的法警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物。但他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考虑,一些自己的办法,他在这方面堪称行家。他看着那位二把手脸上的皱纹,镇痛剂让他的脑子有些混沌。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并对古斯塔沃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