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想起先前在这云来楼经历的点滴风雨,想起和于雪姊姊的相处时光,心中怅然,但也只是红了红眼眶,心想此时绝不是哀伤的时刻,至少也得和唐彪算清旧帐,替温于雪报去大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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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时至正午,卫靖和樊军已经来到通天河畔大扬府前,远远望去,大扬府前那宽阔大道上车如流水,一辆辆的大型马车停驻在大扬府外数面大门前,将货物卸下,由奴仆搬运自府内。几个奴仆头头们,指挥著众奴仆在四周打扫整备,修剪树木花草、悬挂灯笼旗帜。
大扬府正门不时有宾客出入,大都是与会贵宾,各地帮会代表等等。大扬府另一面墙边有张小桌,是临时杂役的招募处,由于这神兵大会一开便是数十日,需要一批临时杂役帮忙。
卫靖和樊军早先便已做好沙盘推演,此时依著计画行事,樊军以与会宾客的身份参加这盛宴,卫靖则去应征杂役,一明一暗,好观察整体情事,再做进一步打算。
卫靖顺利地通过应征,这天下午,便已经拿著扫把,随著一批新近杂役,穿过辽阔庭园,上了大扬府内的栖武楼打扫。
这栖武楼楼高五层,是大扬府中四大护府别院之一,卫靖在栖武楼第四层的围栏向外望去,可以将整座大扬府院的建筑位置尽收眼底。
大扬府临著通天河畔建造,坐南朝北,有内外围墙;主厅位于府院东半侧,楼高三层,里头富丽堂皇,自是不在话下;四大护府别院之一的栖武楼在主厅东侧;梨华院居北,高四层;观水阁建于主厅以南的人工小岛之上,高七层,有三座白石桥连接小岛和与内地;听风轩距离主厅最远,位于整座大扬府的西侧,高八层。
主厅和四大别院之间,便是偌大的庭院和数十个各具风味的阁楼小厅、广场花园等,内围墙前后,则有一排排的住宿客房。
大扬府于闯天门英雄大会前一年竣工,李晟在位时,两次英雄大会与一次神兵大会,便都在这大扬府举行;李靡继位之后,耗费钜资重修大扬府,使之更加美轮美奂,每年初春、深秋之际,都要带著一干后宫美人来这大扬府长住数十天。
而四大护府别院,便是在神兵大会之时,自闯天门各个堂口前来与会的帮众们的驻足栖身处。
在听风轩和梨华院之间,已经搭建起一间间的临时打铁工房,供届时比拚兵器时,各家铸剑师父修补兵器。而主厅前的别致庭院上,也正竖起无数雕饰木柱,摆放近千张大桌,这是在正式大宴开始之前的几日,每日供宾客们用餐取乐的流水宴席。要是天候不佳,落下春水,便会于木柱之上覆盖防水棚子,大伙儿照样吃喝玩乐。
而那数天之后的正式大宴,神兵大会开幕之夜,便是要在主厅三楼举办了,李靡也会于那一日,在闯天门如云高手的严谨护卫之下,风风光光地前来与会。
卫靖一面打扫,一面默记著大扬府中的地理位置,方便届时脱身之用,他此行目的,是在紧急时刻助公孙遥逃脱险境。
&ldo;唉,不论行刺成功与否,公孙遥要脱逃出去可真是难……&rdo;卫靖深深吸了口气,望见通天河畔那闪耀河水,只觉得这美如天堂的大扬府,却是归李靡所有,也真是大煞风景。
打扫完毕,卫靖和几个杂役被分派下楼,要至主厅外的庭院帮忙布置流水宴席座位,下楼途中只见到各路堂口的人马已经陆续赶来。
卫靖见到几个帮众提著无双堂的字号旗帜,心中一惊,仔细一看,远远楼梯口上来的正是满全利。
满全利身后跟著一票手下,背负著大小锦盒,想来应当是要在神兵大宴上现给李靡的礼物。
卫靖随著杂役们下楼,将头压低,就怕让那干帮众瞧见,他自从上了海来市,数度和闯天门帮众冲突,无双堂、豹子堂之中的帮众,认得他样貌的可还不少。
他佯装拭汗,不停地用胳臂抹脸,尽量走在其他杂役的身躯之后,这才没被人认出,有惊无险地下楼。
这夜,卫靖工作完毕,被分派至临时杂役专属的住宿房舍,位于大扬府北侧内外围墙之间,距内围墙之后的梨华院十分接近。
卫靖这间房里还住著另一个杂役,是个从外地来打工的少年,话不多,老老实实地做事。卫靖心中紧张,对这大扬府里任何事都怀抱戒心。他想到公孙家必然应当也派出人手来应征杂役,自己自是不认得。
他本试图在平时和其他杂役攀谈时套话探问,又突而警觉,闯天门自然也可能安插些眼线伪装成临时杂役,监视著其他临时杂役的一举一动。
卫靖越想越是不安,翻来覆去都睡不著,甚至疑心对床那个少年便是眼线之一,尽管那少年已呼声隆隆,他仍猜测或许是假睡,为的是偷听自己夜里说出梦话。
渡过了这紧张难捱的第一夜,第二日一早,卫靖被分派至主厅外头的宴席处,端上一盘盘早点小菜、果实糕饼。
他不停地来回端盘上菜之际,和樊军相遇数次,二人未说半句话,只是交换了眼色。
樊军住宿之处,是东面内围墙两侧的别致房舍,本来他体型高大,脸上又有道大疤,走在街上比卫靖更加引人注目,但此时各路与会宾客里头,多的是彪形猛汉,脸上带疤的可也不少,反倒安稳,且他是明著参与盛会,根本不担心给人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