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分!方老师,亲戚道里的,我来看看表姐和表婶他们,我招你惹你了?你昨天跟表姐吵架怪不着我吧,我好心好意劝架,你一个大男人,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方冀南:“嗯,我谢谢你了!”
这一番动静,愣是把家里的陈菊英引来了。陈菊英走过来恰好听见后边几句句,赶紧追问一句:“啥,冀南,你跟冯妙吵架啦?”
方冀南:……
心里骂了句娘。
“冯妙,咋回事儿,你跟冀南吵架啦?你说你俩熊孩子,因为啥呀,好好的咋吵架了呢,你给我说说清楚。”陈菊英一连串的担忧追问。
冯妙一看要糟,赶紧敷衍道:“没啊,娘你听错了。”
“……对对,没吵架,娘,我就是跟冯妙讨论点事情,卞秋芬她自己不懂,她误会了。”方冀南胳膊碰碰冯妙,眼神示意她。
“那你们刚才说啥呢?”陈菊英狐疑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一遍,追问,“你们堵在大门口说啥呢,咋不让客人进来坐。”
“娘,她就是路过,这就走了。”方冀南说,“大过年的,我们家也不知哪那么多曲里拐弯的亲戚,你说大过年谁家不忙啊。走了冯妙,我们赶紧去洗尿布。卞秋芬,你也赶紧走吧啊,你看都忙着呢。”一手端盆,一手拉着冯妙赶紧溜。
第12章无赖
冯妙被他拉着走,扭头看看卞秋芬一脸气愤、不甘、委屈、难堪的样子,不禁有些傻眼,这是怎么个剧情走向?
难道,男女主改走欢喜冤家路线了?
冯妙默默叹气。
这么下去,男女主哪天能修成正果滚蛋走人,她哪天才能爬出这个大坑啊。
得亏这阵子她还脑补,等这俩货勾搭上了,她也好本着原配的立场痛痛快快骂一场,踩两脚,出一口恶气。
“你真要跟我去洗尿布?”走出巷子,冯妙甩开方冀南的手,瞥了他一眼。
方冀南看看手里的盆,昨夜冯妙把尿成功,盆里就只有昨天湿的两块尿布,和一件大子的罩褂。大冬天,农村人洗衣服没那么勤,关键你也没那么多衣服可以换,棉布洗勤了还容易破,所以能不洗就不洗了。
他四下看了看,你说他一个大男人,端着个盆陪媳妇下河洗尿布,叫村里的男人们瞧见了,还不得怎么调侃笑话他呢。
可是,来都来了,都已经望得见冰封的河面了,你说他再转脸回去……再说这阵子小两口一直冷战呢,他这会儿要是把盆往冯妙手里一塞,自己扭头回去,岂不是又得惹恼她?
“那个……不就这两块尿布吗,咱们到那儿,洗了就回来。”方冀南讪笑。
冯妙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言语。
河沿隔不远一处,三三两两蹲着几个洗衣服的妇女,砸冰洞洗衣服不太好扎堆,河流即便结冰也是有上下游的,为了避免你家的灰漂到我家的衣服上,总得隔开一些,一边洗一边说笑聊天,嗓门便格外响亮了些,瞧见他们过来,就有人先开起了玩笑。
“哎呦,冀南呀,这是陪媳妇来洗尿布呢?”
“啧啧,你瞅人家冀南,人家还陪媳妇洗尿布,真该叫我们家那口子来瞧瞧,整天说缝补浆洗都是老娘们的活儿,连一块毛巾他都不洗。”
“你家那口子还洗毛巾?我看他整天脸也不洗、腚也不刷,还洗啥毛巾呀,你拿他跟人家城里来的知青比?”
“哎呦喂,你咋知道他脸也不洗、腚也不刷的?”那妇女立刻反调侃回去,“是不是昨晚他去你家,脱裤子给你看的?”
对面妇女笑骂一句“滚你娘的”,一帮子妇女们就一起哄笑起来,河边洋溢着快活的空气。几个年轻姑娘和媳妇子不好意思参与这样的话题,就跟冯妙一样只管听笑话洗衣服。
农村的中老年妇女们总是特别爱说笑,生冷不忌,方冀南刚到农村时经常听得尴尬,如今对这种场面也习惯了,本来还担心让人笑话,这么一通说笑,反倒坦然多了。他在人前一向是沉默寡言不多话的形象,也不接茬,只管噙笑听着。
冯妙沿着河堤走下去,熟门熟路找到自己平常的老地方。河面的冰很厚,几个小孩子正在滑冰玩耍,因为天天来洗,老坑的冰层就薄一些,冯妙拿石头顺着边沿敲敲打打,熟练地砸开一块完整的冰,搓着手两手往外抬。
砸冰要是弄碎了,水面就会有细碎的浮冰,费事碍事。然而整块冰浮在冰水里,滑溜溜又很重,不好拿。
“笨,”方冀南走过来,“我来。”弯腰两手两边一托,手腕一用力,便把圆咕隆咚一大块冰托到冰面上,顺手一推滑出多远。
冯妙也不吭声,蹲下来自顾自洗尿布,并不打算再使唤方冀南。
在家里当着卞秋芬就罢了,她成心激怒方冀南。到了这儿,她要是真跟方冀南因为洗尿布吵吵两句,但凡声音稍稍高那么一点,先不说他干不干,就算没事,河边这群酸辣爽口的婶子大娘们先能给你说出事儿来,恐怕还都是一边倒批评她的。
有时候,环境就是这么让人无奈。
她低头洗尿布,方冀南就蹲在旁边,望着冰封的河面,远处冰面上一小片瑟瑟发抖的干枯芦苇。
他瞥了一眼,那边洗衣的几个妇女,话题已经从“男人不洗脸不洗腚”发展到“过年谁家买了啥年货”。在村里,你家过年买了几斤肉、炸了几碗丸子,都是公开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