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同志,你可能不了解,文物的修复工作非常缓慢,尤其像丝绸、漆器这些东西,动不动就要几个月、几年时间。这些东西太重要了,级别非常高,除了国家规定不许发掘的帝陵,恐怕以后也很难再有了,我估计光是前期抢救性修复至少也得几个月,后期保护复原就更得工夫,尽可能挽救。”
“我已经跟上级申请,设法再找一个搞古代服饰研究的人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来了跟你合作还能加快一些进度,缺人手,缺靠谱的人手,眼下我可就只能指望你了。”
“你放心,要你工作那么多时间,肯定不能白干活,我们开工资的。”老教授说,“一个月给你24块钱工资行不行?”
冯妙忙说:“邹教授,我不是说钱的事儿,我其实很想能帮上忙,主要怕考古修复这些我不太懂。”
“我知道你不是说钱,你要相信你能帮上忙。而且钱也不多,可是临时人员顶多也只能开24块工资了,住宿和伙食跟我们考古队一起,有什么困难我帮你解决。”
邹教授转头向王建国道,“你回去跟你们领导讲,你们文保办要是不行,我自己跟我们学校申请经费,冯妙同志的工资我们出,你们不重视,总得有人重视,你都不知道我们系里那些老同志有多重视!”
这话说得有点重,王建国赶紧讪讪赔笑:“当然重视,当然重视,您放心,我回去就跟我们领导讲。”
冯妙还真有点为难了。
邹教授张嘴几个月,她还俩孩子呢。
“要那么长时间?”冯妙说,“邹教授,您看我家里还两个小孩呢,我丈夫不在家,又没有公婆帮忙。”
邹教授也为难了一下,他知道张希运的岳父家在帝京,内弟是知青,冯妙是张希运内弟媳,总不能说把孩子送去那么远的帝京给她婆家照顾。
并且俩孩子大的也就四五岁,小的更小,这么小的孩子,上育红班都早,也没法带去甬城借读。
“邹教授,您看这样行吗,”冯妙略一思忖,“回头我找娘家人商量一下,看娘家能不能帮忙照看一阵子,但是我可能就得勤回来看看。我今天是没法跟您去了,不管怎样,顶多后天,我自己去甬城找您报到。您既然来了,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尽一份力。”
“行。”邹教授点头,“冯妙同志,那我回去等你。”
冯妙送邹教授他们出去,小车一走,村里一群妇女就围过来询问,冯妙只说是方冀南大姐夫的同事,来给她介绍一个缝纫活。
“我就说冀南不是那种人吧,你看人家家里亲戚也都不错,他大姐夫还想着给冯妙找工作。”
“那是,咱们冯妙是高中生,听说方冀南家里有关系的,是不是要进城招工了?”
“哪有啊婶子。”冯妙笑,“你看我带俩孩子都带不过来,就是方冀南他大姐夫给我找了个缝纫活,叫我临时去帮个忙。”
“开多少钱?”
冯妙道:“还不知道干多长时间呢,亲戚道里的,我都没好意思问,临时帮帮忙罢了。”
村民们满足了好奇心才散去了,冯妙一回头,隔壁的大门打开一条缝,宋军伸出个鸡窝一样的脑袋。
“宋军,我这阵子可能经常不在家,家里还得拜托你照顾。”冯妙想了想,“回头我把缝纫机和自行车送去爷爷家,家里别的也没啥值钱东西了,你也不用整天在家守着,你该出去玩出去玩,平常帮我照看一下就行了。”
宋军点点头,也不说话,摆摆手示意她:走你。
冯妙领着俩孩子,锁门就去了老宅。
爷爷和爹娘都在家,冯妙还是那套说辞,解释邹教授他们是考古队的,发掘出土很多古代的衣服,需要一个专门的裁缝帮忙整理,要会手工缝制衣服、会绣花。
冯妙此前在家里也做过刺绣,比如给俩孩子绣个狗头帽、虎头鞋之类的,事实上过去年代的农村女人,做针线就是个基本生活技能,绣花多多少少也都会绣几针,家里人对考古那些事又不了解,所以听了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他们说可能得几个月时间。”冯妙为难了一下,“要让我娘帮我带孩子,我娘可就耽误上工了。”
“上工能有看孩子要紧?”冯福全看看老爷子,试探着问,“爹,我看这是好事儿,又是冀南他大姐夫介绍的,说不定还是冀南托他的呢,做个针线活,那人家找谁不行啊,人家找咱冯妙这是想关照她,咱必须得去。”
老爷子想得更多一些,仔细询问了工作地点、工资、食宿怎么安排等,又问有没有星期天,多久能回来一次。
“星期天这个我忘了问。他们搞考古的,可能会工作不定时、抢时间之类的,我估计不能严格按星期天休息。”冯妙道,“不过我跟邹教授说过了,我家里老人孩子的,我隔十天八天就得回家看看,他答应了。”
“那你去吧。”爷爷点点头,抬起烟袋锅示意陈菊英,“孩子交给你娘,旁的不用你操心,我跟你爹都是全劳力工分,你娘不上工咱家粮食也够吃了。再说家里也需要人,你娘留在家里,还能多养几只鸡鸭,如今上边也不查一户几只鸡了。”
“真的?”陈菊英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声说,“那可太好了,我多养个三两只也行?多养几只鸡,除了俩孩子吃,也能增加些收入。我在家带孩子,就顺带多种点菜,瓜菜半年粮,菜叶子喂鸡还省粮食,鸡也多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