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秦时光这人晦气得很,死了没人替他伸冤不说,还把两个局长都搭进去了。所以,我不想沾他的东西,凡是他坐过、用过、摸过的东西我都不要,我用的都是从金深水办公室里搬来的东西。我甚至想直接搬到老金的办公室去上班,但稳重的老金劝阻了我。他说:&ldo;名不正,言不顺,还是别让人非议为好。&rdo;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提我当副处长已经叫人红了眼,我必须低调一点。所以,办公室我没敢要,只要了里面的东西。
我坐在老金曾经坐过的办公桌前,受访的第一个人是小青,她给我送来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很考究,塑料纸包着的,还配有一只白玉瓷的长颈小花瓶。我桌上已经有花瓶,插着一大把开着嫩黄小花的迎春花。眼下是早春时节,多数花都还在沉睡中,花店里还买不到花,这把迎春花还是赵叔叔从我家院子里剪的。我家院墙的东边角落里生了一大丛迎春花,前两天出了大太阳,说开就开了。赵叔叔知道我今天新官上任,早晨专门给我剪了一把,让我带来上班。相比之下,小青手上的玫瑰显得格外好看,我忍不住接过来欣赏,一边问她:&ldo;哟,这不是玫瑰嘛,你是从哪儿弄来的?&rdo;小青是个娇滴滴的人,跟我嘟着嘴说:&ldo;不告诉你。&rdo;我逗她说:&ldo;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要。&rdo;她说:&ldo;我告诉你了,你可能更不敢要。&rdo;我说:&ldo;小青,这说明你不了解我,本小姐哪有不敢的事情,收下了。&rdo;
我以前常来找老金,跟小青很熟,知道她爱搞恶作剧。我以为这是她送的,有意不追问,不明不白地收下,让她无话可说。可是一连三天,小青天天给我送来这么一朵玫瑰,我真有点不敢要了。&ldo;到底是谁送的?&rdo;第三天我一定要小青坦白交代。可小青死活不从,急得哭了也不说。我说:&ldo;看你没出息的,哭什么,不就是一个追求我的人嘛,有什么好怕的,说出来就是了,他既然追求我,我就能治得了他,他能怎么奈何你?&rdo;任凭我说什么,小青仍是守口如瓶。她把这个人说得神乎其神,搞得我也有点紧张,心想会不会是个鬼子呢。
我上楼去找老金,把事情同他说了,让他找小青打听一下。打听出来的结果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二哥!这天晚上,正好二哥约我和老金上山谈事,我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他不置可否地笑笑,&ldo;喊你们上山就要谈这事。&rdo;接着说,&ldo;花就是我送的,下一步我还要送你更贵重的礼物呢。&rdo;老金若有所思地看看我的肚子,暧昧地说:&ldo;看来老a同志在酝酿一桩大事,给你的孩子找一个父亲。&rdo;二哥说:&ldo;是的,既然要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不能没有父亲。&rdo;老金问我孩子有几个月了,我说应该有三个多月了。他看看二哥说:&ldo;确实该考虑一下孩子的父亲,不能再拖了,她人瘦,很快会看出来的。&rdo;二哥说:&ldo;是,我也在这么想,急死人啊,不但要尽快找人,还要尽快张罗一场假婚姻。可去哪里找这个人?这么快。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我最合适,年龄、身份都合适,扮起来也方便。&rdo;
老金说:&ldo;我同意。&rdo;
我立刻表示反对,&ldo;这怎么行,你是我的哥哥嘛。&rdo;
二哥说:&ldo;兄妹俩假扮夫妻,很正常的。&rdo;趁我发愣之际,二哥继续说:&ldo;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这样做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便于我跟上级联系,我们在南京只有你那里一部电台,我要是没有这个身份,经常出入你那里显然不可能,也不安全;二,也可以预防下一步再有人来纠缠你,只要你成了大名鼎鼎的杨太太,那些混蛋绝对不敢再接近你。&rdo;金深水想了想说:&ldo;要说,兄妹俩假扮夫妻,这种伪装并不是无可挑剔的,因为这样等于是将两枚炸弹捆在了一起,爆炸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倍。&rdo;二哥说:&ldo;现在你怎么可能指望去外面找一个?只有在内部解决了。老实说,之前我也曾考虑过你。&rdo;老金笑了笑,对二哥说:&ldo;我?别开玩笑了,我可配不上你妹妹。&rdo;二哥说:&ldo;最主要的还是静子那条线,下一步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去,静子这条线千万不能断,所以你还是保持单身为好。&rdo;
我想,如果二选一我宁愿选老金,因为……怎么说呢,这时我突然又想起二哥是真是假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一直盘在我心里,平时一般不会去想它,可有时又会突然想起它,像此刻我肚子里的小东西,多数时候是没反应的,有时冷不丁会突然给我激灵一下。这天晚上,二哥是真是假的问题又纠缠了我一个通宵,让我好累。不过,正如二哥说的: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必须找个人结婚,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又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我只好从命。
就这样,很快二哥亲自出面来给我送花,大造声势,我也高调配合,显出很幸福的样子,每天捧着一束大红玫瑰下班。这样几天下来,保安局无人不知大名鼎鼎的杨会长在追求我。诊所那边,老金也巧妙地通过陈姨把消息递过去。革老知情后,当天晚上即约老金单独过去问情况。事后老金告诉我,革老听说杨会长这人很有来头,与野夫、中村等人都有往来,非常赞成我这门&ldo;婚姻&rdo;。老金说:&ldo;他把你当作了自己女儿,寻了这么一个对象,像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连声道好,还说要好好送你一份嫁妆。&rdo;我想起王木天曾出卖过阿宽,说:&ldo;叫他拿王木天的人头当我的嫁妆就好了。&rdo;老金听了沉吟道:&ldo;听说王木天最近又来了南京。&rdo;我说:&ldo;他又来搞什么鬼名堂。&rdo;老金说:&ldo;具体情况不了解,老家伙也没说。但我在想,他可能真的跟周佛海绞上了,最近胆子大得很,经常到南京来逛荡。&rdo;我说:&ldo;也许我们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rdo;老金说:&ldo;你想干什么?&rdo;我说:&ldo;最好当然是把他做了。&rdo;老金说:&ldo;孙师傅不在,你还是别想这些事好,想了做不成心思会乱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