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登台
从7月到9月,就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孟小冬经历了分手、绝食、赴津、又转赴上海、找律师、找姚玉兰、托杜月笙,最后以四万块钱了结的复杂过程。她的心情也由绝望、愤怒,转为平淡,最后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四万块钱。两个月的时间,不长;她心境的转变,却是极速的。9月17日,她在天津春和戏院,登台了,唱了一出《捉放曹》。当然,这次唱的并非营业戏,而是应沙大风的邀请,参加沙大风发起组织的赈灾义演。第二天,也就是&ldo;九8226;一八&rdo;之夜,还是在春和戏院,孟小冬坐在台下,全身心地欣赏了一出&ldo;谭派&rdo;著名老生演员言菊朋唱的谭派戏。
&ldo;九8226;一八&rdo;之夜,梅兰芳在哪儿?在干什么?这牵涉到东北军少帅张学良在哪儿?在干什么?有人证明张学娘正与夫人于凤至及红颜知己赵四小姐在北平前门外中和戏院观看梅兰芳的《宇宙锋》。据张学良的弟弟张学铭回忆,一向爱听梅戏的张学良因伤寒症住协和医院已久,心情烦闷,&ldo;九8226;一八&rdo;当晚,因病有好转,且为了招待宋哲元等将领,便离院赶至中和戏院观看梅剧《宇宙锋》,随行人员有护士、警卫等,因此,他定了三个包厢。
梅夫人福芝芳也证实,&ldo;九8226;一八&rdo;当晚,梅兰芳的确在中和戏院上演全本《宇宙锋》,她是在长安街的平安电影院看完一场电影后才赶到中和戏院去的。在戏院,她看见张学良和赵四小姐坐在一间包厢里看戏。
台上的梅兰芳也看到了张学良,当他演到赵女在金殿装疯时,瞥见有个人匆匆走进包厢,伏在张学良耳边嘀咕了几句,他不知道那人是张学良的侍卫副官长谭海。因为隔得远,梅兰芳无法看到张学良的表情,只看到张学良唬地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出包厢,随后,他的随行人员、陪同他看戏的人陆续离开了戏院。
戏还未演完,却突然一下子走了二、三十人,这不仅使其他观众纳闷,也让台上的梅兰芳有所不解,不过,他断定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就张学良的身份和地位,他若不是突遇政治上或军事上的大事,绝不会放弃他一向喜爱的梅剧,特别是他最爱看的戏就是《宇宙锋》,而&ldo;金殿装疯&rdo;又是此戏的高潮,早在几分钟前,他还随着梅兰芳的唱腔,很陶醉地轻打着拍子呢。
第二天的新闻‐‐&ldo;九8226;一八&rdo;事变爆发‐‐证实了梅兰芳的猜测。他意识到此时,他已经和所有中国人一道站在了国家民族存亡的十字路口。
&ldo;九8226;一八&rdo;之后两天,孟小冬又连续看了言菊朋的戏。其实在此之前,她曾求教过言菊朋,而且还曾提出过拜师,但此事不了了之。也许是因为后来孟小冬嫁人而且退出了舞台,所以拜师一事也就搁浅了。如今,恢复单身的孟小冬显然准备复出。否则,她也不会连日留连戏院,不是自己唱,就是听别人唱。看了言菊朋的演出,她又萌生了拜师之心。
在民国初年,学谭(鑫培)的老生演员,正式演员中,以余叔岩为最好;而在票友中,就算言菊朋为至尊了。不仅如此,有一段时期,言菊朋在老生行,大有超乎余叔岩之势。
言菊朋学谭鑫培,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甚至连老谭生活中的一些&ldo;小动作&rdo;,他也照学。比如,谭鑫培喜欢闻鼻烟,把两个鼻孔熏得黄黄的。于是,他就有个习惯,到了戏院后台,先洗鼻子,再扮戏。言菊朋并不闻鼻烟,却也在扮戏前,先洗鼻子。诸如此类,还有其他。所以,有人说言菊朋学谭,走火入魔了。反过来说,正是因为这样的痴迷,谭派艺术,除了余叔岩,也就属他学得最像。
但是,言菊朋这个&ldo;谭派传人&rdo;,在他下海前只被票友和内行认可,戏迷、观众对他并不了解。于是,他要下海。在那个年代,正式演员往往很瞧不起票友下海,梨园之人,有不少人说话都很刻薄。对言菊朋,他们讥为&ldo;五小&rdo;、&ldo;五子&rdo;。&ldo;五小&rdo;,即小脑门(额头太低)、小胡子(髯口太稀)、小袖子(水袖太短)、小鞭子(马鞭短细)、小靴子(鞭底太薄);&ldo;五子&rdo;,即小胡子、小袖子、小鞭子、洗鼻子、装孙子。可想而知,初下海的言菊朋心理压力有多大。
后来,言菊朋唱出来了。因为余叔岩被公认为&ldo;谭派传人&rdo;。于是,言菊朋自诩&ldo;旧谭派首领&rdo;。从艺术上来说,他确有长处。在唱腔上,他非常讲究字眼,也就是绝对以&ldo;字正&rdo;为本。但是,&ldo;字正&rdo;与&ldo;腔圆&rdo;有的时候不能统一。谭鑫培、余叔岩等名角儿,有时为了腔圆,而不得不牺牲某个&ldo;字&rdo;。言菊朋却不同,他坚持&ldo;字正&rdo;,不惜牺牲某些腔调。于是在耳尖的人听来,他的唱腔(后来被称为&ldo;言腔&rdo;),有时几乎成为&ldo;怪&rdo;腔。他却说:&ldo;腔由字而生,字正而腔圆。&rdo;在表演上,他追求&ldo;神似,而不能求其貌似&rdo;。他虽然不是正宗科班出身,但长年勤学苦练,武功底子也不错。
孟小冬想拜言菊朋为师,请求沙大风帮忙。沙大风牵线搭桥。言菊朋听说要收孟小冬为徒,&ldo;呵呵呵&rdo;地满口答应。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就等着选个良辰吉日行拜师礼了。一个月以后的《北洋画报》上刊登了署名&ldo;春风&rdo;的文章,题目是《孟小冬拜师》,文中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