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还想起,那油盐不进的男人没收她的烟,一本正经的教训:“女人哪有抽烟的”。想到这里周语笑出声。
她将烟咬在嘴里,一手点火,一手挡风。火光窜动,在墨黑的水面上影影绰绰。
山中几个月,除了一腔回忆和手上的打火机。她什么都没带走,连鞋都脱下了。
她低头看,红色的打火机身印着白色的“鑫鑫烧烤”,她做了个向水中抛掷的动作,手抡到一半,又停住。周语劝说自己,她花钱十块钱买的,凭什么要扔了。
细雨凄迷,黑水茫茫。
周语将脚放下去,涛涛水声,有种诱人跳入的神秘的拉力。
烟点着,周语吐了一口,青烟瞬间往后扩散。烟雾渺渺中,周语往回看了一眼,山中间是水,水尽头是山,山水连绵无尽。
来路看不清了。
船舱门打开了,嘈杂声骤响,亲人重逢永远是最激动人心的画面。
后背一暖,李季将他的西装披在周语身上。
周语说:“不冷。”便要脱下。
“吹了湖风容易感冒,”那双手在她肩头握了握,“听话。”过了会儿,旁边多了一双鞋。
周语瞥了一眼,说:“你想得挺周全啊。”
李季说:“家属带的,没用上,就说给你了。”
周语“哦”一声,“那谢谢她了。”
李季站在甲板上,抬头在群山围抱中环顾一番,像是自语:“这就是你呆了三个月的地方?”
周语唔一声。
“山山水水,最容易叫人寄情,不怪你舍不得走。”
水汽氤氲中,他的脸更叫人看不清。
舱内一个女声陡然响起,她在哭喊:“我的孩子还在里面!我的孩子才五岁!我要我的孩子啊……”哭声尖锐,复杂而极端,夹带着挫骨扬灰的痛恨和情真意切的不舍。
周语往那瞥一眼,这才回头看着李季,“你哪知眼睛看见我舍不得走。”
李季在她身边坐下来,“佛的眼睛。”那话很低很随意,伴随着他坐下的动作,两人隔得近,像是耳语。
要说那句话,还有些诗意。周语却怔一下,随后吐出一口烟,淡青色的烟雾吹动她额前的发,“你的佛还有什么指示?”她双手后撑,斜睨着他,“咱们一次性说个明白。”
李季没和她计较,温和的说:“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几天,”他拍了拍她的肩,“别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