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秋带来的布料有很多,不仅四季都有,还分了大人的孩子的,全家一个都没有落下,沈华浓一一看过,分门别类的叠好,又挑出来几块做了安排。
“这块料子过年的时候回去给你妹子,这大小她跟宝琴一人一身都够。”
“这块呢料跟我身上这件衣服的差不多,有两件呢子换就行了,再做一件犯不上刘霞腊月十八结婚,这块就给她当贺礼吧,现在竟市还没有这么鲜亮的颜色,给她这个新嫁娘正好。”
“后勤部有个裁缝手艺特别厉害的,现在我看有人结婚的都是找她帮着做衣服,恐怕是没时间做,我先去排个队,年前能够给张炼和昭昭把过年穿的衣服做出来就行。”
“”
霍庭都没有意见,在家务安排和人情往来上沈华浓一直都比他做的好多了,他的心倒是不粗,就是忙起来自己都顾不上,哪里会准备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也总有疏忽的时候,今年的这日子才是家的样子,方方面面周全多了。
见娘俩翻看着、安排着,他也凑过去看了看这满床绚烂,挑眉问道:“这才放开了半年,沪市那边就这样了?”
沈华浓随口道:“那可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觉得大家这几年怕是都憋狠了,就跟弹簧一样,压制得越厉害有机会反弹的时候肯定就越凶猛,沪市是潮流风向,这股风应该也快吹到这边来吧。”
霍庭对衣服这玩意倒是没有过多的需求,他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是穿制服,在交通局干的时间不长可以忽略,不管是公安局还是武装部的制服,都跟部队上的军装看着都差不多,他习惯了也喜欢穿这样的,平时能穿便装的时候真不多,要添衣裳也就是白衬衣和黑裤子。
这么说吧,他衣裳虽然不多,件件拿出去都是当下最时髦的,时髦到他从没有在着装上被压制的感觉。
虽然不能体会广大女同志被压抑的爱美之心,不过瞅瞅自家的妻子女儿,再看看面前花花绿绿的一床,他还是能够想象出来一二的,他笑了笑,道:“等过年放假我们去省城转转,有什么新鲜样式和颜色给你们再买几身。”
“行,等你有空我们去逛逛。”
沈华浓马上就应了,从沪市回来,已经很久没有去逛街了,石油城的百货商场还在筹建当中,有个供销社但里面东西很少,也就是一点红糖点心鸡蛋这些,衣裳布料都还没有,这边工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从上面发下来最基础的物资,想要逛街只能去丰陵市区,沈华浓也就去了一次,石油工人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不存在的。
昭昭也跟着闹,喊着要买这个、要买那个,要跟妈妈买一样的裙子,要做一样的大衣,霍庭哄完大的,又去哄小的,脸色比白天在岗位上那冷峻样子可要柔和多了。
张炼跟在他后面进来,这会就站在霍庭边上,虽然这半年也是见惯了霍庭的变脸技能,但是还是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不说沈华浓给张炼布置了要观察生活,融入生活的课程,他本来就是个心思敏感,思想早熟的聪明孩子,也早就反应过来,当初自己误会霍庭是跟张洪兵一样会家暴的男人,肯定是霍庭故意引导的,起初他还不知道霍庭的用意,这么久了,也够他琢磨过味来了。
他再倔强,也不得不承认,霍庭帮了他很多。
他排斥反感,这个男人就用迂回的方式来帮他。
张炼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不过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他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发现,他对霍庭的态度虽然不如以前那么抗拒,但是也依旧没有因此变得亲近,他没有去找霍庭道谢,也没有怪他多管闲事,没有放弃现在因为对方而得到的一切,他只是多了个习惯,会在暗暗的观察霍庭。
其实,观察多了,他在某些行为上,还会不由自主的去模仿和学习霍庭,只不过这一点,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现在他刚走神,沈华浓就喊他了,她拿了块花布往他身上比了比,道:“这布料凉快,等夏天用来给你做件花衬衣。”
张炼:
他瞅瞅布料上的小碎花,面上僵了僵,有些拿不准沈华浓是不是开玩笑。
他的师父就是这样的,你以为她开玩笑,她跟你玩真的,你跟她认真,她可能只是在开玩笑。
张炼颇为头疼,还没有想好怎么说话让师父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沈华浓又道:“这小碎花一衬,你看看人都活泼多了,说不定院子里的孩子们都不怕你,也会来找你玩。”
这一个学期快要念完了,沈华浓也没有发现他交上什么朋友,这院子里的孩子们也从不找他玩,有一次沈华浓还发现,本来几个娃还打打闹闹的吧,看见他马上消声跑远了,这板着脸的样子,还有这小眼神,也很能唬住同龄的小朋友。
张炼抿了抿嘴,道:“我有回路过武装部,听说里面训练的人也都很怕霍部长,没人敢跟他玩笑”
你怎么不给他做一件呢,说不定大家也都不怕他了。
后面那句话他到底没有说出来,不过意思也表达的很明确了。
霍庭闻言好笑又好气的扫过来。
这臭小子
张炼没有看他,却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僵着脖子看着那块布:“这么大一块。”够裁几件了。
沈华浓闻言“噗哧”一声乐了,道:“你是想说你要跟他一人一件?这样也行,你们俩一块穿出去肯定很也好看,改变一下你们的形象也行。”
说着真的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张炼低声道:“他要是穿,我也敢穿。”
沈华浓“哟”了声,朝霍庭挤了挤眼睛,这还是张炼第一次主动提到霍庭呢。
霍庭无奈的看看她,目光转向自己的小棉袄。
这时,昭昭正拿了沈华浓的花裙子往自己身上套,花裙子裹在棉袄外面怪模怪样的,霍庭一点也不嫌弃,笑道:“可别浪费了,这花布都给我们昭昭留着裁裙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