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开门,身上披着老旧的白睡袍,底下的蓝色毛织睡衣隐约可见,表示我起码没有将她拖出德莫的热情怀抱。她手指按着嘴唇,想办法用不碰到我的方法将我匆匆拉进厨房。
&ldo;怎么回事?&rdo;
&ldo;我们家那条街的尽头有一栋废弃房子,就是他们发现萝西尸体的地方,&rdo;奥莉薇亚拉了一张高脚椅,双手交握放在吧台上准备听我往下说,但我没办法坐,在厨房匆匆走来走去,不晓得该怎么停止。&ldo;他们早上在那儿发现凯文,尸体在后院。他从顶楼窗户摔出去,脖子断了。&rdo;
我看见奥莉薇亚喉头一动,咽了咽口水。我已经四年没有看她披头散发了‐‐她只有睡觉才会放下头发‐‐我的现实感顿时又被人重重捶了一拳。&ldo;他才三十六岁,莉儿,有半打女朋友,因为他还不想定下来,想去看大堡礁。&rdo;
&ldo;天哪,弗朗科。难道……到底怎么……&rdo;
&ldo;他摔下去、跳下去或被人推下去,随你挑哪一个。我连他为什么要去那间屋子都不晓得,更别说怎么掉出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莉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do;
&ldo;你需要做什么吗?难道没有人侦办?&rdo;
我笑了。&ldo;哦,怎么可能?当然有,重案组在办了‐‐但不表示这是他杀案件,而是因为和萝西的关联:同样的地点,还有时限。现在是球王肯耐迪的案子了。&rdo;
奥莉薇亚的脸又垮了一点。她认识球王,不怎么喜欢他,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大喜欢我。她很有礼貌地问:&ldo;你满意吗?&rdo;
&ldo;啧,我不晓得。我起先想,好吧,起码不是最糟的。我知道球王那家伙是个天大的混蛋,莉儿,但他办案锲而不舍,我们很需要这一点。萝西的案子太久了,久得都要发霉了,重案组十个警探有九个会立刻将它扔到地窖里,快得让你头晕,好去办他们觉得有希望的案子。球王不会这么做,我想这是好事。&rdo;
&ldo;可是现在……&rdo;
&ldo;现在……那家伙是只蠢牛,莉儿,比他自以为的还要笨上十倍,一有线索就死抓着不放,即使搞错了也不管。现在……&rdo;
我必须停止走动。我背靠水槽双手捂脸,张大嘴巴隔着手指深呼吸一口气。环保灯泡发威了,将厨房照得一片亮白,低声哼鸣,感觉咄咄逼人。&ldo;莉儿,他们会说是凯文杀了萝西。我看过球王的表情,他没有明讲,但心里就是这么想。他们会说小凯杀了萝西,后来发现我们快追到他了,便决定结束生命。&rdo;
奥莉薇亚指尖按着嘴巴说:&ldo;天哪,为什么?难道他们……是什么让他们这样想……为什么?&rdo;
&ldo;萝西留了一张字条,应该说半张,另外半张出现在凯文身上。有可能是将凯文推出窗外的人放的,但球王不这么想。他认为情况很明显,一次干净利落侦破两件案子,任务完成,不需要侦讯,也不需要搜索票或审判之类的大阵仗。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rdo;我将自己推离水槽,又开始走来走去。&ldo;他是重案组的,那里的人全是超级智障,只看得到眼前的直线,只要稍微偏离,即使就那么一次,他们也会茫然着失。让他们进卧底组,半天就会要了他们的命。&ot;
奥莉薇亚拉直一绺暗金色的头发,看它蜷曲收紧。她说:&ldo;我觉得,直截了当的解释往往都是正确答案。&rdo;
&ldo;是啊,没错,很好,我想也是。但这一回,莉儿,这一回大错特错。这一回最直截了当的解释反而是最滑稽的答案。&rdo;
奥莉薇亚沉默片刻。我心想她是不是发现了,在凯文有如天鹅纵身一跃之前,谁才是那个最直接的解释。接着,她小心翼翼说:&ldo;你已经很久没见到凯文了,你真的百分之百确定……&rdo;
&ldo;没错没错,我非常确定。我这几天和他在一起,他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凯文。发型好看不少,也长高长大了,但还是同一个家伙,不可能搞错,关于他的事情,重要的我都知道。他不是杀人凶手,也不会自杀。&rdo;
&ldo;你有跟球王说吗?&rdo;
&ldo;当然说了,但感觉像是对着一面墙说话。那不是他想听的,所以他没听进去。&rdo;
&ldo;要不要找他上级谈谈?他会听吗?&rdo;
&ldo;不行,拜托,千万不行,找上级是最糟糕的做法。球王已经警告我别插手,说他会盯着我,绝不让我碰案子。我要是越级处理,让自己卡进去,尤其万一坏了他珍贵的破案率,他只会更坚持己见。所以,我该怎么办,莉儿,我该怎么办?&rdo;
奥莉薇亚看着我,沉思的灰色眼眸满是隐密的角落。她柔声说:&ldo;也许你最好的做法就是别插手,弗朗科,暂时不要管。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伤不了凯文了,只要尘埃落定‐一&rdo;
&ldo;不行,门都没有。我才不要袖手旁观,眼睁睁看他们拿他顶罪,只因为死人没办法回嘴。他也许无法反抗,但他妈的我绝对要挺身而出。&rdo;
小小的声音说:&ldo;爸爸?&ot;
我们吓了一大跳。荷莉站在门边,穿着一件太大的蒙塔纳睡衣,一手抓着门把,冰冷的磁砖冻得她脚趾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