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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第1页）

&ldo;我们也要教训教训老头子，叫他们知道应该怎样服役。你以为你从部队开小差还会奖给你十字章吗？&rdo;独臂少尉打断他的话说。他的嘴角在神经质地痉挛。

&ldo;我要十字章干什么……请你们把我送回部队去吧，我一定忠心耿耿地好好于……我自个儿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开小差：大概是鬼迷住啦……&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还杂乱无章地说到没有打完的麦子，说到自己的瘸腿和弃置不顾的家业，但是大尉作了个手势叫他别再说了，然后弯下腰在少尉的耳边低声说了半天。少尉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大尉把脸转向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

&ldo;好。您的话说完了吗？我认识令郎，而且感到很惊讶，他竟会有这样不争气的父亲。您什么时候从部队开的小差？一个星期以前吗？怎么，您是想让红军占领您的村庄和剥掉您的皮吗？您是这样给青年哥萨克们作表率的吗？依法，我们应该审判您，并处以体罚，但是出于对您的军官儿子的敬意，我可以免去对您的羞辱。您是普通列兵吗？&rdo;

&ldo;是，老爷。&rdo;

&ldo;什么军衔？&rdo;

&ldo;当过下士，老爷。&rdo;

&ldo;把肩章摘下来！&rdo;大尉把称呼改为&ldo;你&rdo;以后，提高了嗓门，不客气地命令说：&ldo;立刻回部队去！报告你们的连长，就说野战军事法庭已经判决撤销你的下士军衔。在这次战争中，或者过去的战争中得过什么奖赏吗？……走吧！&rdo;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高兴得忘乎所以，他走出法庭，朝着教堂的圆顶画了个十字……就翻过山岗，不走大道，专走荒野，往家里奔。&ldo;哼，这回我再也不那么躲藏啦！这回我叫他们就是派出三连加尔梅克人也找不到！&rdo;他在已经长满无伤草的麦茬子地里一瘸一拐地走着，心里想道。

来到草原上，他决定，最好还是走大道，免得引起行人的注意。&ldo;那样人们会以为我是开小差的逃兵。如果碰上当兵的，他们会不经审判就用鞭子抽我，&rdo;他边想边叨唠着从田野里走上一条长满车前草的、荒僻的夏季道路。不知道为什么一走上大道，就已经不认为自己是逃兵了。

离顿河越近，遇到的难民大车也就越多。春天里叛军向顿河左岸撤退的情景又重演了：从草原的各个方向涌来装满各种家什的牛车和马车，嘶叫的牲口群、羊群扬起了尘埃，就像骑兵在行进……车轮子的吱扭声、马嘶声。人的叫喊声、马蹄声、羊叫声。孩子的哭喊‐‐所有这一切，在辽阔、静穆的草原上形成了一片轰鸣不息的、令人心惊的喧声。

&ldo;你上哪儿去，老大爷？回去吧，我们后面‐‐有红军追来啦！&rdo;一个不认识的、头上缠着绷带的哥萨克，坐在一辆赶过去的大车上喊道。

&ldo;别胡说啦！红军在哪儿？&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脚步。

&ldo;在顿河对岸哪。他们快开到维申斯克啦。你是要去投靠红军吗？&rdo;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黄昏时分走近了鞑靼村。走下山坡的时候，他仔细地观察着。村子里空荡荡的，这使他大吃一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被遗弃的、百叶窗紧闭着的家宅寂寞地位立在街旁。既听不见人的喧闹声，又听不见牲口的嘶鸣声；只有顿河岸上还有些人在奔忙。走近了一些，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没费劲儿就看清楚是些全副武装的哥萨克，他们正在往村子里拖拉小船。鞑靼村的居民已经全都弃家而逃，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立刻就明白了。他小心翼翼地溜进自己那条胡同，往家里走去。伊莉妮奇娜和孩子们正坐在厨房里。

&ldo;看，爷爷来啦！&rdo;米沙特卡高兴地喊叫着，向祖父扑上去，挂到他脖子上。

伊莉妮奇娜高兴得哭起来，泪眼模糊地说：&ldo;真没料到还能见到你！嗅，普罗珂菲奇，你随便怎么说，可是我再也不想留在这儿啦！就是让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我也不愿意再在这儿看守这空荡荡的家啦。全村的人几乎都逃走啦，只有我还带着孩子待在这儿，像傻瓜一样！立刻就套上骡马，咱们随便逃到哪儿去都行！把你放回来了吗？&rdo;

&ldo;放回来啦。&rdo;

&ldo;完全放回来了吗？&rdo;

&ldo;他们没有把我捉回去以前，就算完全放回来啦……&rdo;

&lso;可是，这儿也不是你的藏身之地呀！今天早晨红军从对岸往这边打枪‐‐太可怕啦！打枪的时候，我就带着孩于坐在地窑里。现在把他们赶走啦。开来了一些哥萨克，他们要了些牛奶喝，还劝我们离开这儿。&ldo;

&ldo;这些哥萨克不是咱们村的吧？&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仔细地打量着窗户框上新打的弹孔，关切地问。

&ldo;不是，是外地的，像是霍皮奥尔河一带的。&rdo;

&ldo;那么说是该走啦，&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叹了一口气说。

天黑以前，他在粪堆下面掘了个大坑，倒进了七口袋小麦，又仔细地埋上，上面再堆上粪，天刚一擦黑儿‐‐就把骤马套上车，放了两件皮袄、一口袋面粉、一口袋小米，把一只羊捆了，也放在车上，两头牛拴在车后，叫伊莉妮奇娜和两个孩子都坐上车，说道：&ldo;好，现在‐‐上帝保佑吧！&rdo;他把车赶出院子，马缰绳递给老太婆，关上大门，一直走到山坡，都在不断地捋鼻涕，用上衣袖子擦眼泪，跟在大车边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