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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第1页）

&ldo;你没有骑马回来吗？&rdo;

&ldo;怎么能不骑马呢？我骑着马带着全副武装回来的啊。弟兄们把马给我送到了军医站。不过问题不在这里；你给我参谋参谋：我该怎么对我的婆娘说呀？要不，最好别造孽，到你家里去过一夜算啦？&rdo;

&ldo;用不着，见你的鬼！就在家里过夜吧。说是受伤啦。有绷带吗？&rdo;

&ldo;有个救急包。&rdo;

&ldo;这就行啦，快扎起来。&rdo;

&ldo;她不会相信的，&rdo;普罗霍尔沮丧地说，但是还是站了起来，在军用袋里翻了一阵，走进内室，从那里小声说：&ldo;她要是回来了‐‐你拿话缠住她，我马上就会弄好！&rdo;

葛利高里一面卷着烟，一面考虑着上路的计划。&ldo;我们把两匹马套在一辆爬犁上，&rdo;他下定决心。&ldo;应该趁黑走，省得叫家里人看见我带着阿克秀特卡走了。尽管早晚总会知道的……&rdo;

&ldo;我还没有给你讲完那个连长的事儿哪。&rdo;普罗霍尔一瘸一拐地从内室里走出来，坐到桌边来。&ldo;第三天我们连的弟兄们就把他干掉啦，正好是我去军医站的那天。&rdo;

&ldo;真的吗？&rdo;

&ldo;真的！打仗的时候从后面给了他一枪，事情就这样完啦。弄了半天，我白白染上了一身脏病，太可惜啦！&rdo;

&ldo;没有查到凶手？&rdo;葛利高里漫不经心地问，心思全用在即将动身的远行了。

&ldo;哪有工夫去查啊！大规模的转移开始啦，哪还顾得上这个啊。我老婆这是跑到哪儿去啦？她老不回来，我连酒也不想喝啦。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rdo;

&ldo;明天。&rdo;

&ldo;再拖一天不行吗？&rdo;

&ldo;这是为什么？&rdo;

&ldo;我想把虱子清理清理，带着它们上路没有意思。&rdo;

&ldo;你在路上清理吧。事不宜迟。红军离维申斯克只有两天的路程啦。&rdo;

&ldo;咱们一早就走？&rdo;

&ldo;不，夜里走。咱们赶到卡尔金斯克就行，到那儿过夜。&rdo;

&ldo;红军不会捉到咱们吗？&rdo;

&ldo;所以要随时准备跑才行。我啊，打算……我想带着阿克西妮亚&iddot;阿司塔霍娃一起儿走。你不反对吧？&rdo;

&ldo;这与我有什么相于？你就是带上两个阿克西妮亚也不妨……不过马拉着有点儿重啦。&rdo;

&ldo;重不了多少。&rdo;

&ldo;带着娘儿们上路可不大方便……你干吗要带着她走呀？就咱们俩走多好，岂不省事多了！&rdo;普罗霍尔叹了口气，眼瞅着别处说。&ldo;我早就知道，你一定要拖着她走。你总想当新郎……唉，葛利高里&iddot;潘苔莱维奇，鞭子早就哭着要往你身上抽啦！&rdo;

&ldo;好啦，这与你无关，&rdo;葛利高里冷冷地说。&ldo;别把这事告诉你老婆。&rdo;

&ldo;难道我从前告诉过她吗？你也该有点儿良心呀！她把房子扔给谁呀？&rdo;

门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女主人走了进来。她那灰色的毛头巾上闪着雪花。

&ldo;下大雪啦？&rdo;普罗霍尔从柜橱里拿出杯子，这时候才问：&ldo;你拿回点儿什么东西来了吗？&rdo;

脸冻得红红的女主人从怀里掏出两只带哈气的瓶于，放到桌子上。

&ldo;来，祝贺一下，一路平安！&rdo;普罗霍尔兴致勃勃地说。他闻了闻烧酒，单凭酒味，就判断说：&ldo;是上等好酒！劲头儿大得很！&rdo;葛利高里喝了两杯，推说累了，便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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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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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ldo;好啦，战争要结束啦！红军把咱们打得落花流水，这回咱们一退就退到海边，直到咱们的屁股淹到海水里为止，&rdo;普罗霍尔把爬犁赶上山岗的时候说。

山下是炊烟缭绕的鞑靼村。夕阳已经沉到镶着粉红色雪边的地平线后面去了。积雪在爬犁的滑杠下面咯吱咯吱响。马匹缓步走着。葛利高里斜躺在两匹马拉的爬犁后座上，背靠着马鞍子。阿克西妮亚裹着一件镶皮边的顿河式皮袄，坐在他旁边。她的黑眼睛在白绒毛头巾下闪着喜悦的光芒。葛利高里不时斜眼看看她，看到她那冻得红扑扑的温柔的脸颊、浓密的黑眉毛和结上白霜的弯弯的睫毛下面闪耀着蓝光的白眼珠儿。阿克西妮亚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莽莽一片、到处是雪堆的草原。踏得平滑如镜的大道和远方烟雾弥漫的地平线。一向难得离家外出的阿克西妮亚觉得这一切都那么新奇，所以什么都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偶尔，她垂下眼睛，觉得睫毛上的白霜有一股刺得痒酥酥的、异常舒服的冷气。她笑了，多年梦寐以求的宿愿竟这么突如其来地实现了‐‐跟葛利高里一起远走高飞，离开鞑靼村，离开这块亲爱而又可诅咒的地方，在这里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在这里，她跟没有爱情的丈夫煎熬了半辈子，这里的一切都浸透了使她不能忘怀的辛酸的回忆。她笑了，因为她全身都感觉到葛利高里的存在，已经不再去想，这是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才换得的幸福，也不去想那像在远处招手的、笼罩在迷雾中的地平线一样渺茫的未来。